他到悦来酒楼的时候,朱康已等候多时。
尽管他们只两个人,但是此前朱康特地预定一个雅间。
未几时,各色菜肴上桌、佳酿茶水备下。
店小二退出雅间,将房门关得严实,朱康即刻为他们各自倒一杯酒。
“这一段时间我实在太苦了,必须找人好好倒倒苦水。”
朱康当即仰头灌下一杯酒,复对俞景荣道,“表弟,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俞景荣手指扶着酒杯,犹豫之下,最后选择饮下这一杯酒。搁下酒杯,他说:“明日我还得去衙署,不能多喝,有什么话,表哥你说,我好好听着便是。”
“在翰林院当差就是不一样……”
朱康酸溜溜,“我那时若非身体不太舒服也不至于没考上了。”
俞景荣把茶杯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没有说什么。朱康显然同样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马上提起别的:“表弟你且说一说,我妹妹以后当真不能回来么?”
“她做错了事这不假,可她也认错了,对不对?就算她犯下死罪,可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把我的婚事搅黄?闹得到现在也没有媒婆肯上我们朱家来!”
“表妹既然做错了,自然得认罚。”
俞景荣冷漠道,“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上忙,即使能帮忙也不是现在。”
“她今年都已经十六了呐!”朱康愤愤又灌下一杯酒,“一个小娘子被退亲,又摊上这种事,往后更难寻到好亲事,这辈子说不定就这样葬送了!”
“没有人逼她害人。”俞景荣摇摇头,却在瞬间想起朱倩求过他,越是无奈,“她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的。表哥同样须得收敛,往后莫花天酒地。”
“嘿!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
朱康很是不服,“表弟,不是我夸张,要教训该是我教训你才对!”
“教训我什么?”
俞景荣表情有些漠然,“洗耳恭听。”
“哎,你又不笨,就是死脑筋,叫人看不下去。你认真想一想,若不是你平日里太好欺负,事情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么?他怎么可能敢这么对待我们朱家?”
“我们平日里怎么对你,你心里有数,我们谁不盼着你好呢?可是,表弟,你不能总是像这样处处被人压一头啊……难道你真心甘愿被压一辈子吗?”
“当真是为你好。”
朱康颇为语重心长,“你自己该好好想一想才是。”
“既我不如人便是不如人。”
俞景荣蹙眉问,“再则,又何谓处处被压?”
“真不晓得姑姑到底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实心眼。”朱康啧啧两声,凑到俞景荣的面前,“你想一想我那个姑父怎么偏心,明明都是侯府少爷,怎就不一样了?”
俞景荣说:“父亲和大哥待我挺好。”
“哎哟!当真是个傻子!”朱康一脸无奈,“那一点好能算什么?”
“且不说你们宣平侯府多少家财,便是世子身份以及背后的尊荣也不是其他东西轻易可以比拟的。你这样随随便便放弃,焉知自己他日不会遇到困难?”
“这又是何意?”
俞景荣口中虽然这样问,但眸光沉沉,表情肃然。
朱康没有觉察到俞景荣的变化,一心要为他“出主意”,因而道:“自然是提醒你不该这样随便放弃,你既为侯府的二少爷,同是嫡出,为何不能争取一回?”
“我若不争取,表哥待如何?”
俞景荣心觉这话是不必继续聊下去,“有这个闲心,还是管管自己为好。”
朱康愣一愣,不能理解俞景荣突然的态度转变。
待回神,只见俞景荣拂袖而去。
离开悦来酒楼之后,俞景荣乘马车回府。
他脸色非常不好。
今日之所以来赴他这个表哥的约,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自己妹妹不久前无意说漏嘴的话。俞景荣想起俞舒宁说有人教唆她,以致于她对他们大哥有偏见。
能让自己妹妹这样偏听偏信的人不多,她身边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兼之出了朱倩这样一桩事情……他当时免不了联想到自己舅舅家,有所猜测。
他的表哥往日里不是没有过暗示。
只是见他不喜,很快改口,此后没有再提,他多少忽视。
想到这些,俞景荣禁不住抿唇,同样有一些无言。似乎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一个人这样想——他身为侯府的少爷,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不去争世子之位?
但他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
反倒外人不相信,甚至恨不得帮他去争去抢。
今日朱康的种种言行,再加上朱倩之前的事以及自己妹妹的那些,恐怕自己舅舅家不止一个人是这种态度……这样一门亲戚往后还有留着的必要么?
俞景荣轻轻叹气。
只怕自己娘亲心软舍不得,想着到底是自己哥哥嫂嫂一家。
……
刘煜找过俞舒宁、俞舒宁收下那块玉佩。
之后,她缓过一阵子,方才主动去找自己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