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不大,侍卫已经搜完其他房间,都聚到了秋雨的房门前。
秋雨气鼓鼓地进了房门,站到床榻边的姑娘身边,看着黑压压、气势凌人的六个人,虽然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却仍是壮着胆子说道:“搜完了吧,快离开这里,别脏了我们姑娘的地方。”
“有没有看到三个人从巷道里经过?”见其他侍卫空手而归,屋中的侍卫充耳不闻秋雨的呵斥,冷冷地问道。
“何止三个,明明六个!”秋雨抬了抬下巴指着他,发泄似地答道。
她身边的姑娘轻轻“哼”笑了一声,随即觉得不妥,抬手掩了口鼻,收起笑容。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给你一些……”那侍卫哪里受过一个出身低贱的下人的奚落,脸色一冷,踏步上前,便要教训秋雨。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院的侧门传来:“姑娘,客人来了,请您过去!”
沈弄璋贴着穆砺琛的后背,敏锐地察觉到穆砺琛的身体抖了一下。
屋里屋外六个侍卫更是全部一怔,齐齐转身到了院中。
冷冽的月光下,一个穿着灰色麻衣、须发灰白的老人缓缓自屋檐下的阴影中走出来。
“您……”一直与秋雨说话的那个侍卫口中忽地冒出一个字,便立即收了声音。
“几位大人怎么进入这偏院的?”老者似乎眼神不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六人,沉沉地问道。
“我们……正在追查几个牙人的……”一个侍卫看着老人没有表情的脸,吞吞吐吐地答道。
“查完了么?”老人问。
“查……查完了。”六人面面相觑,自秋雨屋中出去的那个侍卫答道。
“老仆恭送几位大人。”老人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六人连连还礼,一边说着“告辞,”一边倒退着到了小门边,安静地退出去,最后一个人小心地关上了侧门。
“桑叔,您该早些过来,那些人还想欺负姑娘呢。”秋雨得了撑腰的人,小跑着出去,拉着老人的手臂,亲昵地抱怨。
老人呵呵笑着,“我一个老头子,又打不过他们。”
“可是您吓跑了他们呀。”秋雨眨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人莫名其妙就冲了进来,吓我一跳。”
“明明是他们没有查出什么,自己走了,怎么成了我吓跑他们。”老人道。
“他们刚才还想打……”
秋雨还要告状,屋里的姑娘却淡淡地出声道:“桑叔,今晚有些不舒服,可以不去么?”
“姑娘何时舒服过,还是去吧,去了之后才能稍微舒服些。”老人道。
床下的穆砺琛感觉方烈的肩膀紧绷,似在忍耐,轻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
屋中的姑娘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正要迈步,便听到又有个年轻的男仆在侧门处说话:“客人有事已先行离去,今晚姑娘不用伺候了。”
“既如此,姑娘早些歇了,老仆告退。”老人的目光停留在秋雨的房间,慢悠悠地说完,才转身离去。
秋雨恭敬地送老人出了偏院,回来后谨慎地关闭院门,又检查了其他各处,确认没有问题,才小跑着进了房间,一头扑进姑娘的怀里,小声啜泣着:“姐姐,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直到这时,她才又流露出小女孩的紧张与害怕来。
“小雨勇敢得紧呢。”那姑娘轻轻抚着小雨的头顶与肩背,柔声安慰着。
秋雨受到抚慰,定了定神,扭头再看看院外,这才关了房门,对床底说道:“列先生,出来吧,他们走了。”
床下的方烈和穆砺琛依次出了床底,穆砺琛见眼前站着的姑娘身形苗条,眉眼清丽,淡雅婉柔,比之沈弄璋的明艳俏丽,是另一种超然之美。且一身隐隐的疏离之气,仿佛随时可随风飘去,倒是与方烈有些相像。
“多谢姑娘援手。”穆砺琛在床边半蹲着身体,便出言道谢。
那姑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方烈已经起身到了那姑娘面前,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却仍温柔,双眼不离眼前姑娘片刻,明明很关切,却仍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穆砺琛伸手去拉沈弄璋,没料到沈弄璋此时力气极大,借着自己的力气,几乎窜出床底,未及起身,便仰头看向为他们遮瞒的姑娘,瞬间热泪盈眶。
“你怎么了?”穆砺琛莫名,关切地问道。
那姑娘也低头看向地上的沈弄璋,一瞬如雷殛般呆立不动,下一瞬,身体急剧晃动,竟似立足不稳,忽地倒了下去!
秋雨一惊,叫道:“姑娘!”
方烈眼疾手快,伸手便接住她晕厥的身体。
沈弄璋浑身颤抖着,几乎不能言语,手脚并用地要扑过去。穆砺琛见状,立即将沈弄璋抱了起来,扶她站稳。
“别慌,她只是心情过分激动,昏厥了。”方烈将人放置在床榻上,轻声说道,既是安慰秋雨,也是安慰沈弄璋。
秋雨很是机灵,马上跑出去,端了一碗热水进来。
穆砺琛已经将沈弄璋扶到了床前,沈弄璋的嘴唇抖个不停,嗓子里似乎塞了东西,胀痛得无法出声,只是抓着那姑娘的手无声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