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间抬手用刀锋一撞彭飞的刀刃,脚下用力,勉强让自己的身体一旋,擦着彭飞的刀尖避开了这开膛破肚的一刀。
眼睛有些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但他还得坚持,坚持到自己的战船打翻聿国这三条战船为止。
二层突然传来吼声:“拦住他!不要让他上三层!”
叮叮咣咣的兵器互斫声,嘶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越来越接近三层!
透过围在身周的人影,穆砺璁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窜上三层。
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水里爬上来的。
与五年前那次猝然的见面和严肃的针锋相对不同,现在的他跳来跳去像猴子一样灵活,将追击他的聿国士兵甩在身后。
不止!
地面上,船板上,还有方才穆国士兵射过来的箭矢,他一路跑,一路用手拔出箭矢反掷聿国的追兵。
脚下也不闲着,踩着箭杆一辗,那箭矢便如装在地面的弩/弓上一样,贴着地面射出去,钉进追兵的脚腕或者小腿上。
由于贴着地面,几乎难以留意,所以防不胜防,闷哼声跟着他身后不停地响!
呵,果然本性难移。快二十九的人了,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顽劣!
穆砺璁咬了咬牙,腹诽。
所以他始终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轻浮跳脱的为人处世的态度。
彭飞的刀落到了眼前,穆砺璁勉强侧滑出一步避开,一个余承山的侍卫已在等他自己撞上刀尖。
“叮”的一声,一支箭矢疾射而来,竟将那侍卫的刀身撞歪,让自己又一次避过凶险。
再也没有精力分心,穆砺璁不得不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敌人。
忽然觉得一股压力袭来,转瞬间压力又突然撤去——是那个顽劣的猴子带着一身杀气冲进了自己的战团,又将自己的对手都接了过去!
与敌人甫一交手,便听到“咔”一声脆响,一个聿国侍卫的右臂被他齐根斩下。实在过于猝然,那侍卫呆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右臂已经失去,惊惧得大叫起来!
彭飞心头一抖,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脑,旋即扩散全身。
穆国的铁甲军是怎么回事?新来的这个显然比之前的那个还厉害,段横竟然有这样狡猾的安排,用专门的高手来扰乱自己这边楼船的攻击和指挥。
胆寒之际,转头扫一眼楼船,追上来的不过二十多人,剩下几百人呢?
“别看啦,除了三层,这船上没活人了!”穆砺琛一边劈砍周围的敌人,一边调侃面露紧张的彭飞,随即又补充一句:“你们主将已经转移到另外的楼船,准备偷偷撤退了。”
彭飞知道穆砺琛说的是真的,余承山撤退时,他看到了。余承山年纪太大,又是太傅,自然可以退。
虽然他很怕,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他不能退!
他是启河帮的大当家,这里所有兄弟均以他马首是瞻,一旦他退了,很可能引起溃败。
“你们是段横的秘密死士?”彭飞试图用余承山用过的招数,以对话打乱他们的攻势。
穆砺璁抿着嘴唇,阴沉着脸继续砍杀,一来不上当,二来不想输给穆砺琛。
“哎呀,不赖嘛!”穆砺琛却得意地挑了挑眉,“耽误老子回家与娘子孩子团聚,让老子来教你们怎么做人——!”
“哎呦”,惊讶地叫了一声,穆砺琛堪堪躲开一个侍卫对他左半身的偷袭,却是向着那侍卫靠近一大步,然后霍然伸出左手便扼住那人咽喉,再用力一捏,脆弱的喉骨折断声几不可闻,却又仿佛震耳欲聋,周遭的侍卫们都被震慑到了。
不是他们怕死,是他们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对手,身体生出本能的震惊避让反应。但他们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余承山的侍卫,马上便重新调整心态,与后面追捕穆砺琛的士兵一起,继续心无旁骛地围杀这两个棘手的敌人。
穆砺璁之前一人应付那么多高手,又受了伤,已经疲累,若不是有重担在肩,又有穆砺琛在一旁刺激他,怕是已经坚持不住。
他强行咬牙支撑的勉强之态被所有人看穿,聿国士兵视他为突破口,对他展开密集的攻击,反倒尽力躲开穆砺琛的锋芒。
这让穆砺璁觉得自己被轻视、被冒犯,怒气化作激进的动力,反倒越发疯狂起来。
穆砺琛看出这些聿国士兵的策略,一边留意穆砺璁的安危,一边不着痕迹地挡在他后背前,将想要偷袭他的士兵全部杀掉!
彭飞体力消耗巨大,退到战团最外面,转头看向最后一条完好的楼船,才发现那楼船上也已经乱成一团,穆国士兵不知何时摸到船上去,正在与聿国士兵厮杀。
己方的鼓声已经完全停了,现在充斥在耳边的全部都是穆国的战鼓声,声声催人血脉贲张。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只听身旁一人喊道:“彭老大小心!”
一股大力将他推开的同时,温热的鲜血泼溅他一脸!
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若不是眼前这个身体几乎被看成两半的士兵救了他,现在被劈成两半的就是自己。
原来他就是彭飞——穆砺琛看着堪堪避开自己刀锋的老者,暗忖。
杀了他,启河帮也会乱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