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持软鞭的少年冲上前来,问燕娘道:“夫人,送货的兄弟们还在爆竹坊里等着呢,我们可否走了?误了这笔单子,损失惨重啊!”
燕娘轻声道:“急什么?我与将军还有些话要说。”
梁孟德看出燕娘满脸的焦急,却无可奈何,道:“城门每日卯正时开,到时候我便让亲随亲自送你们出城,你去告诉那些送货的人,让他们安心等着吧。”
少年半信半疑地看着梁孟德,没动。
“阿穆,将军让你去传话呢,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燕娘吩咐道。
少年仍是不放心的样子,但却不敢违逆燕娘的命令,拱了拱手,转身就朝外走,他一路飞奔到爆竹坊,看门的守卫将他拦下来,少年表明来意,守卫才放他进去。
爆竹坊的仓库里堆满了大小统一的箱子,屋里有几个人,张立站着,李怀和李叔坐在箱子上,言久则盘腿坐着,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琢磨她的剑法,谢屿翘着长腿躺在三个大箱子上,听到动静,懒懒的抬眼朝他觑了眼,悠闲地吹了声口哨。
他难听的口哨声吵到了言久,言久睁开眼睛,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穆师姐?”言久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确定地问。
穆若依双眼冒火地凝望着言久,多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立刻发飙的时候,穆若依却忽然朝言久扑过去,身板整个儿扑进言久的怀里,言久被她扑了个正着,险些一个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大箱子上。
紧接着言久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久,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找你算账了!呜呜呜……”
言久:“……”
她心头仅剩的那点愧疚瞬间给穆若依的最后一句话给冲地七零八落,什么深不可测的同门之谊此时此刻尽数见了鬼,为防穆若依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抹在她的身上,言久赶忙推开她,让自己的身体和穆若依保持在绝对不会轻易碰到的距离。
“你怎么在这里?”言久问。
“我陪师父进城来接你们,”穆若依收起她的眼泪,表明来意,“为了行事方便,师父特意让我女扮男装,你别说,穿男装果然方便多了。”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言久:“你不会恢复女儿身了吗?怎么还穿着男装?”
“为了行事方便,”言久漠然道,“十三堂主呢?”
“在将军府陪梁孟德那狗贼喝酒,你放心吧,梁孟德对师父有情,不会拿师父怎么样的。”穆若依恨不能杀了梁孟德,可那老狗武艺高强,十三娘都不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这个小虾米,穆若依不敢误了正事,从未想过动手。
言久心头五味陈杂,怎么都没料到当初在客栈里所听的那段唱词,里面的女主角竟然是十三娘,这人世间的事,果真是七拐八弯,谁也料不准。
梁孟德那条负心的狗,也不知道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穆若依和言久掰扯完,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谢屿的面前,脸色郑重起来,朝谢屿拱手道:“掌门,师父命弟子转告掌门,明日卯正出城门。”
谢屿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言久眯起眼睛:“你刚刚叫他什么?掌门?”
“怎么掌门没告诉你吗?前掌门在逝世之前将蜀山掌门之位传给掌门了啊。”穆若依道。
言久觉得这是个非常离谱的玩笑:“我派门规,掌门之位只能传给本门派弟子,不能外传,谢屿根本不是我派弟子,师父怎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谢屿在旁边笑眯眯地搭腔:“师姐所言有理。”
言久一瞬间懂了,周以围在临死的时候收了谢屿为徒,所以就名正言顺地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谢屿,传谁不好,偏生在临危之际传个外人?
言久完全搞不懂她那位师父脑壳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她道:“可能我师父临死之际,有些老糊涂了。”
众人:“……”
他们发现,言久骂起人来的时候,从来不分尊卑,逮着谁都是想骂就骂,毫不含糊,好歹谢屿还在跟前呢,她也不知道含蓄点。
穆若依听到“唔唔唔”的声音,偏头看向角落,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个人,只是那人被一指粗的绳子绑着手脚,嘴巴被塞了一条擦灰用的不大干净的抹布,整张脸涨得通红,似乎有话想说,她问:“这谁?”
李怀回答:“大梁太子。”
第70章
穆若依倒吸一口凉气,言久是先朝公主的事情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消化,是女儿身的事情又用了开天辟地的力量才勉强接受,没想到这些个人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的,到大梁汴京去转了一圈,就直接绑了将来要当皇帝的太子。
“可惜了,”穆若依瘪瘪嘴。
“可惜什么?”李怀好奇地问。
“可惜不是嘉元帝那狗贼!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他为掌门报仇!”穆若依愤恨道。
她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愤怒的火焰在她的头顶冒着炙热的火光,让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的凤千陵深深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他嘴不张了,腿也不蹬了,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