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天神,创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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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是在后半夜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坐起身来,总觉得屋里冷得像是结冰的冻湖。他掀开被子,颇为无奈地看着在手里僵直成一张饼,折都折不动的原本还是被子的东西。被子像是吸足了水才结的冰,整个沉甸甸的,换了别人掀都掀不起来。
毫无疑问,现在家里能搞出这种场面的人不止一个,但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她了。
清转过头看向黛西。
浅金发的少女睡得很安稳,只不过她浅色的发丝上,还有同种颜色的微卷的睫毛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霜。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对周围的寒冷一无所觉,左手还捏着清的睡衣袖子。
“黛西。”清推了推她。
早些年这种情况发生过多次,清那时还很担忧,后来发现其实把人叫醒了就没事了。
但是清这么一推,却听见了十分明显的“咔嚓”声。
……不是吧?
他捏起黛西的手,分明就还是很柔软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碎掉了?他甚至还拽着黛西摆了几个姿势,确定不是身体出现了问题。
少女左腕的袖子滑下一截。
清看到那白皙的手臂时,总觉得似乎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他反应了片刻,才发现是黛西手臂上的花不见了。他卷起黛西的袖子,发现那些蓝色的花朵,正在一朵接一朵地变得透明,露出那伤痕累累,被割破过数次的手腕原本的模样。魔女的印记还在时恰到好处地掩饰住了伤痕,可当这些“装饰物”消失的时候,她剜过的肉,留下的伤疤,凹凸不平的皮肤就无所遁形。
这世界上还从来没出现过魔女的印记消失的情况。
如果黛西现在醒着,估计会开心到能吃下三碗饭。
但这似乎不像是件好事。
清指尖带上银芒,划过黛西的手臂内侧。
银色光芒触及皮肤的一瞬间忽然变得盛大,清感觉自己的魔力正在被人吸走。黛西就像一个饿极的人一样,大量吞吃着他的魔力。这个检查魔术回路的小小魔法已经生效,黛西手臂上的纹路逐渐浮现,那曾因为天霜魔矿的影响而变得乱七八糟的魔术回路正在恢复正常,多余的触稍正在减少。但是原本的主要回路,也在慢慢地变细。
清任凭她吸取着魔力,将人抱起来后,直接扭开门柄走出去了。
魔力对他来说是可视的,他只要想,就能看见事物的力量流动。
散离黛西身体的银蓝色魔力显然不只是向四周扩散这么简单,这些魔力有着方向,就像一条线一样,连接向了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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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维斯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皇宫。
他一直住在爱德华兹城堡,在潼恩回归后的这两日里,也没有在皇宫留宿。他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学会了该如何不做更多错事。在深夜来到皇宫并不是出于己愿,而是他听说了潼恩在闹自|杀的消息。
再见到潼恩时,触及眼底的就是一大片血迹。
皇宫铺的白色羊毛地毯禁不住染,喝个果汁不小心洒在地毯上都会留下痕迹,也幸亏除了维护城堡的人之外无人居住在这里,不然日常打理就能要了仆人的命。
可是,不管再怎么容易被染。这血量也太过分了吧?
潼恩面前摆着一盆血水,还有冰块漂浮在上面。
她瘫坐在血迹的中央,大滩大滩的血正在从腕上涌出来,但又很快变成弱小的细流,之后只有滴滴答答地小血珠滚落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伤口痊愈的手臂,眼神中已经带上了绝望。
“为什么?”
特拉维斯扶住门柄,同样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死不了?”潼恩看着自己被血液染成红色,却毫无伤痕的手臂,不解又绝望。
特拉维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同时为她的精神状况紧张起来,他抓过侍卫们早已备好的湿毛巾,远远地递给了潼恩。但潼恩接住的不是湿毛巾,她毫无征兆地抓住了特拉维斯的手,将割腕用的刀刃递到了他手上。
特拉维斯手一松,刀刃掉在了地上,他皱着眉问道:“你疯了?”
“我想见她,我只想见她。”短短两天之内,潼恩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特拉维斯很清楚,这是在二十年前休斯顿河畔那一场死别中造成的,对潼恩而言,那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被最爱的人命令溺死在冰冷的河水中,眼睁睁看着刚出生没有几日,正在啃着手指的孩子沉入水底,这一切都才刚刚发生。
“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谈。”特拉维斯有些头痛,他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最好还是隐瞒黛西的存在。
但他回头时,发现那扇门外不在是皇宫的长廊了,而是一片混杂着一丝丝银白光亮的黑色浓雾。而他周身所处的环境,正在一点点被吞没。
清赶在最后的时刻踹破了窗户,他抱着黛西,一起被吞进这片雾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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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丢失意识的,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小小的林子里,午后的阳光穿透树叶,细碎地洒在他身上。他站起身,认出了这是爱德华兹城堡的后花园,只不过这座后花园既没有玫瑰园,也没有因为某位公主的生日而多出一个温室玻璃庭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