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练武之事冬砚很用心,他记性好,每每肆清纠正过的错误便不会再犯第二次。
今夜一如既往的在蝉鸣声中肆清与冬砚进行了训练。
白天肆清动手时下手极快,动作豪不留情,与冬砚过招时完全不同,冬砚虽说进步很大,可今日亲眼所见肆清形如鬼魅的身法手段,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就好像一眼泉水再如何努力将多股泉水汇聚,也抵不过汪洋大海的宽阔无垠。
冬砚今日打得格外焦躁,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毫无章法的与肆清过招。
一套剑法打下来,肆清收剑,站得笔直,漠声道:“你今日心不在焉,可是有烦心事。”
冬砚摇摇头,捏着拳头,认命一般自嘲:“我太无能了。”
肆清回想起他神速的进步,认真分析道:“兴许你自己并未察觉,你与之前,已判若两人了,如今你身子日渐强壮,挥剑的力道也大了许多,今日也能轻松跃上墙头,这些可都是之前你做不到的。”
不够,完全不够。
冬砚想要的是能与她并驾齐驱的强大能力。
千言万语皆化为他唇边一抹无奈的笑意:“可那又如何,我于你而言,不也是无用之物,随时可以抛下么。”
肆清之前亦受人照料过,可时日皆短,像这次这般长达几月的,倒还真只是那两三次重伤病危,可与那些人分别时,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未有人因此想要产生过留念或羁绊。
这次遇上一心不舍她的冬砚,肆清心里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拒绝。
她心里清楚她身边不能不该留下任何人,于她于别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冬砚……
对上冬砚那双灵秀俊美的眼睛,他那样固执的祈求她,这让她产生了比杀人更深的罪恶感。
肆清并未辩解,几个呼吸后,她淡淡道:“冬砚,早些睡吧。”
冬砚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不动声色的拒绝,什么也不说,提了剑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夜风清凉,拂动屋外人的衣角。
他与她,仅有一门之隔。
他们的对话在这寂静的夜色里通通由夜风传入他耳中。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怎么一知道她的住址,披星戴月也要赶过来呢。
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无情,他早就知道的。
对他人狠,对自己亦不留退路。
就算他们在水中旖旎过片刻,于她而言,也是无关痛痒可以随时抛之脑后的经历罢了。
那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楼阁之中?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么。
深深的闭上眼,付尘风□□的双肩上似乎染了风露,再次睁开眼,他转身离开了无言居。
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他到底再奢求什么。
次日清晨,早起的冬砚发现桂花树上插了只箭,箭头绑着一张纸条,他摘下箭送到肆清面前。
看完纸条后肆清把它放在蜡烛上燃烧殆尽。
瞥了眼前几日被她扔在桌上的请帖,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
肆清道:“今日去街上逛逛吧,你近来个头长高不少,该置办新衣物了。”
戏叶早已准备好早点,三人用完后一起出了门。
逛到安城最大的成衣店,肆清让他俩自己去选几套衣服,她也选了套白衣,衣裳用柔软的雪白丝绸做底,领口与裙上都绣着栩栩如生的墨竹,纯黑的腰带上绣了些点缀用的白色竹叶,袖口以黑线缝得整齐有序。
肆清看中这套清风墨竹,正欲开口询问价格,偏生后边传来一声“这套衣裳倒是雅致。”
回过头,是个眉眼含笑之人。
那人面容白皙,但不是冬砚那种吹弹可破的软嫩之白,而是像常年待在屋里不曾外出的煞白,看向肆清的眼神像极了夜里蠢蠢欲动的毒蛇的目光。
这个人浑身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而他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肆清,眼神像无形的触手一样将肆清从头一点点触到脚。
肆清不为所动,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目光坦然冷漠,那人勾着薄唇笑了笑,说不出的邪魅。
肆清收回目光,见戏叶和冬砚抱着两身衣裳出来,她走过去问道:“可是选好了?”
冬砚和戏叶点点头,笑道:“选好了。”
肆清对着店里伙计道:“这些都要了。”
待伙计殷勤的把戏叶和冬砚手里的衣裳接过去,冬砚一不小心便瞥到肆清斜后方的那人。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并且对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冬砚急忙别过眼躲到肆清面前,利用肆清的后背挡住那人阴冷肆意的目光。
戏叶走去柜台结账,肆清看到冬砚低着头,问道:“怎么了。”
冬砚并未抬头,小声嘀咕道:“后面那个人好怪异,我害怕。”
肆清自认定力了得,方才那人的目光太过□□,似要将别人透过衣物看得透彻一般。这已经让肆清心里很不舒服了,更遑论冬砚这种孩子,怕成这样才是正常的吧。
“莫慌。”肆清低声安抚他。
听着肆清清冽的声音,冬砚心里踏实不少,可他依旧忐忑不安,只想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