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宛如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从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来看,他必然是没少吃苦头,而这身衣裳,怕是也是刚换不久的,衣裳之下的伤痕,恐怕更是刺目。
肆清并不关心这些,她问道:“为何害我?”
文瑾讥笑道:“那你又为何盖梵堂主?他们不过只是想要隐居而已,你们为何又要将他们逼至死路?”
原来是梵岦的旧部,姑且不论梵岦与他有何种过往,文瑾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肆清漠声道:“我从未说过他们是我杀的,况且,他们确实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拿着他们的尸体来邀功的,你拿这笔钱,拿到手软了吧?两个堂主的命,足够你享受荣华富贵几辈子了吧,你还有没有良心,他们这么好的人,你都下得了杀手,肆清,你不得好死!”文瑾疯了一般激动的吼骂肆清,肆清始终面色无波。
付尘风和御岸在一旁听着他的控诉,什么也不说。
肆清心底无奈,道:“我赶到时,梵岦早已没了气息,而余祈,是抱着她跳入棺椁里,从暗道滚落下来,被碾死在棺椁里的,说到这,我再告诉你一个事。”
“什么?”
“楼主给我的命令是活捉,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何故下杀手,况且,我自认还没能力能杀死他俩,当时在场的大内高手竹公和菊公恐怕才是真正的下手之人。”
肆清简单明了的把事情原委说出来,文瑾失了主心骨一样颓然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不信,不信余祈会选择自我了断。
可肆清这般坦然,他又疑惑了起来。
“你骗我,你骗我!是你!是你杀了他们!”文瑾指着肆清,情绪失控的吼道。
肆清道:“忠诚是好事,但别被仇恨蒙蔽双眼,我做过的事,绝不会否认。”
看着文瑾这般执着,肆清暗暗叹息,余祈他们已死,活着的人不该为了往事而止步不前。
这番情形,只怕是等着她的发落了,就算她放过了他,回到摘星楼,也容不得他这种扰乱民心的人出现。
她实在是有些疲了,不想再为琐事分神,可这件事因她而起,她必须与文瑾有个了结,思索片刻,她道:“你自废修为,便离去吧。”
说到底,文瑾不过是被仇恨蒙蔽双眼,他本身与肆清毫无瓜葛,虽然差点杀了她,可她心里拎得清,没必要杀的人,她不愿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
文瑾手脚被废,已与废人无异,他自嘲着抬手露出包扎的双手,怨恨道:“左右我也不想苟活于世了,你要怎样,随你。”
御岸道:“他手脚均被废了……之前为了审问拿药,不得已就……”
肆清瞥了文瑾一眼,道:“放他走吧。”
☆、第 27 章
御岸讶异道:“你不怕他去而复返再来寻仇?”
肆清满不在乎道:“事情原委我已说明,他若是执意认为我与他有仇,那大可来找我,只是下次,我便不再这般好说话了,这次念在不知者无罪,我才不做计较。”
面对肆清的不在意,文瑾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打了两大耳光,嘲讽他的愚昧无知片面可笑。
他颇为羞愧的低下头,咬牙执拗道:“我会查明真相,若是我当真错怪了你,我这条命,你拿走便是。”
肆清轻轻摆手,道:“你走吧。”
御岸将文瑾带了出去,付尘风见她还是有些虚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再休息几日便可恢复了。”
肆清看着他,疑惑道:“他怎会落在你们手里?”
事发突然,付尘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抓到了文瑾?
付尘风坐在她床边,与她平视:“调用了城里的军队,把采春阁围了。”
他原是不想惊动别人的,奈何事不由人,若是让文瑾跑了,那肆清真的就没救了。
肆清还清楚的记得付尘风毫不遮掩的担忧与愤怒,但她相信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乱了分寸。
肆清轻轻握住他放在额头的手,拇指指腹摩擦着他手上的厚茧,那是常年舞刀弄枪磨炼出来的印记,是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的见证。
他的手不似冬砚的那般白嫩细腻,是真正在战场厮杀过的男子汉的双手,这双手,救了无数人,包括她。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温暖厚实,轻轻摩擦他手背上的淤青指印,肆清抬头看着付尘风星辰般的明眸,抱愧道:“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断绝所有顾虑,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心头微动,付尘风握着肆清的手,将她眉眼微弯的模样刻在心底,他温声道:“你信我,便够了。”
屋内浅浅的安眠香萦绕于两人之间,肆清伸出右手抚上付尘风形状如剑的眉头,道:“让你操心了。”
肆清指间微凉,宛如一片羽毛划过他眉宇之间,带给他内心安宁。
将她的双手都握在手里,付尘风温声笑道:“约摸是初见时,便注定了要为你所用吧,当年你放过了我,我这个人呢,又很是知恩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