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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并没有找到叶西,铃响后还在偌大的校园里转,最后耽误了半堂课。老李得知后,怒不可遏,罚他写两份检讨,除却逃课,还有本不用写的上课玩手机那份。
上午八点过后,太阳就完全隐没在云层里,天太阴,加之广播出了问题,早操便暂停。
老李要求陈寻放学就把写满四千字的两份检讨都交上去,陈寻抿紧双唇,瞪视着桌上两张空白的A4纸,到后来纸的边缘渐渐变成刀,怒气愈发刺骨。
他抬脚向桌腿上一蹬,站起来,大步走到赵系景桌旁,推醒蜷在桌面上的一团。
赵系景委屈兮兮地眯着眼抬头:“我他妈……你干嘛呢?”
“手机借我。”陈寻言简意赅。
“……”赵系景皱着脸在左右口袋摸了半天,才掏出来乖乖交给他。
陈寻就这样站在原位,用他的手机登上了学校贴吧。
不出预料,贴吧的首页早已被相关的话题占满。
“我是真没想到,15年那个案子竟然跟叶西有关系。”
“老实说,教育这东西太重要了,叶西她爸妈怎么就教出这种人啊卧槽!”
“细思恐极,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叶西表态过,还一直装没事人一样瞒着大家,我真是手脚都发凉。”
“一家子都是变态,学习好也不能证明什么,高智商罪犯也有不少。”
“我觉得大家还是理性讨论,叶西学姐看着不像那种人,而且弟弟犯罪,跟她有啥关系?”
“刘神加油冲,不能让年级第一被她抢了!”
陈寻的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从赵系景的角度偷瞄过去,他眼中的情绪可谓是精彩纷呈,但又很克制,像暴雨前的蓄势。
“呃……”赵系景揉揉眼睛方欲开口,对方就把手机扔回他怀里。
周围学生补觉的有之,做题的有之,对着抽屉玩手机的也有之。陈寻尤其在看到第三种人时,手上的动作都不利索起来。他弯下腰按住赵系景桌上的草稿纸,随手抓过一根圆珠笔,对着笔杆顶端野蛮地按了几下,然后在纸上潦草写下自己的账号与密码。
“这个,你登上,和你的账号换着用。”陈寻匆匆换着气,好像溺了水一般。
“干嘛?”赵系景撇嘴瞅他。
“帮叶西,”他手掌一挪,纸与桌面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帮她说话。”
赵系景被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吓到哑口无言,一愣一愣地望着他。
陈寻的眼神逐渐变深,焦虑退下去,露出来的居然是满满的哀求。
他眼角泛红,磨着牙狠声说道:“她是清白的,她不能这样被污蔑。”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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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过半,陈寻在一楼的开水房找到叶西。她孤零零背对着他,正盯着细潺潺的水柱一动不动。
陈寻握拳,默然凝视她干净粹白的校服。
有些人穿白色衣服,似乎是在用纯净的底面收集尘埃污秽;而有些人,布料的每寸每缕都藏着流离却永远干净的灵魂。
风从门沿溜进去,蹲下/身,像在拥抱叶西的瑟缩与绝望。
陈寻喉头一哽,轻声走进去,伸手抢先一步拿起她的杯盖。她受惊着扭头,那一下眼中满是擐甲操戈的防备。就连在发现是他之后,这防备也没有减弱几分。
陈寻不说话,握住接满水的保温杯,将盖子对上去拧紧。她的保温杯看着也不旧,但上手一摸,烫得他掌心穿孔,他才知道这杯子根本就没有保温作用。
“该换了,杯子。”他小声说。
叶西淡淡地答:“不用。”
两人静默了片刻,她又补充:“你别给我买,千万不要。我不想欠你的。”
陈寻低头看地面,沉声问:“有空吗?和我走走吧。”
叶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往怀中越收越紧的杯子上,犹豫了半晌,点点头。
陈寻走在前,带她晃悠到楼底的小广场上。
这时太阳又从云里露了脸,莫名红得骇人,像红心蛋被打碎,蛋黄破壳,融进蛋清中一路淌遍整片广场。
陈寻走到花坛边停下,用空着的那只手点烟,隔着烟雾看叶西面无表情的脸。
“贴吧的事,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叶西眼角一紧,攒着眉问:“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