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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_何缱绻【完结】(7)

  许凌薇和同事们相谈甚欢,欢笑阵阵。

  晚晚一想到那会儿许凌薇用与此刻截然不同的漠然态度,对她说的那句——“他不配做你哥哥”,她就越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好像全世界都不在乎沈知昼是谁,去了哪里。

  只有她一个人还对他念念不忘。

  许凌薇的那句话,就像一根倒刺,盘亘在她心中久难平复。他们笑声越大,她越觉得喘不上气,眼眶发酸。

  不乏有人偶尔同她搭几句话,她都不理会,手指敲着窗沿儿,望着窗外千篇一律的夜景发呆。

  许凌薇笑着为她开脱,说是小姑娘肚子疼,路上又着了寒,这是难受了在闹脾气呢。

  肚子疼不疼只有晚晚自己知道,闹没闹脾气,她和许凌薇也都心知肚明。

  许凌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再没有提及过这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像那个“像是哥哥”的男人从没出现过。

  像是,沈知昼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

  -

  一周后,连续阴霾了大半个月的天终于吝啬地放了晴。

  涝灾过后,最要紧一事是组织灾后重建,政府派来消防官兵帮当地居民搭起了简陋的木板房,直升机和卡车送来了救援物资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晚晚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帮炊事班的阿姨煮煮饭,帮忙派发物资,闲了自个儿在附近晃悠晃悠。

  不过许凌薇不让她跑太远,她也见识过这边有多乱,就只敢在原地打转。

  听说越过这座山,就是“金三角”腹地,那里比伽卡还要危险。

  医疗队的救治工作与日常作息都在个破木屋里。居所简陋,条件恶劣,毒虫遍地爬,大家都连声叫苦。

  当地的阿公阿婆送来熏虫子的香料,屋子里成日飘着股怪味儿。不过似乎无用,虫子比兽类还凶猛,把草席都咬得疮痍满布,会吃人一样。

  晚晚怕虫子,一到晚上早早就躺进了帐子里,警惕到听不到虫鸣才敢睡,半个脑袋都不敢露。

  这晚刚入夜,她被外面巨大的动静吵醒了。

  一醒来,整个世界好像全乱了套,嘈杂喧天,各种各样,所有人的声音都混在一起,频频恼人,吵得她再也睡不着。

  “快,快!准备热水——”

  “放个东西在他嘴里,千万别让他咬到舌头了——”

  “按住啊!脚也按住!”

  许凌薇喊晚晚起来帮忙,她端了盆热水进去,看到临时搭的病床上躺着个几近癫狂的男孩儿。

  他大概十四五岁,和她年纪相仿,在床上不住地抽搐、发抖、挣扎,气薄如缕,白涎顺着嘴角流了满脖子,脖颈上青筋毕现。

  晚晚缩在门边,气儿也不敢出,后来是许凌薇的医生同事嫌她挡道将她赶走。

  走前她看到他们给那个男孩儿的嘴里塞了东西,好像是为了防止他咬掉舌头,还用麻绳把他的四肢捆了起来。

  她听说,他这是犯毒瘾了。

  前半夜一直在男孩儿断断续续的哀嚎和呻.吟声中度过。他就像是在受一种钻心之痛折磨。

  明明身处人间,却如堕地狱。

  晚晚捂住耳朵,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那种凄惨的声音,她感到害怕。

  后来他终于不再挣扎吵闹,倒像是睡过去了。

  世界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晚晚却仍不敢阖眼,抱膝缩在一边,心跳的还是很快,很剧烈。

  前方一片一望无垠的旷野,一轮姣姣明月高悬,点点水银色落在洪涝过后的荒凉与平芜之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沧桑与寂凉。

  许凌薇忙完擦了擦手坐过来,顺手就把那难闻的熏香给掐了,顺着晚晚的目光望出去,“过两天就走了,赶不上花期了。”

  晚晚歪了歪头,疑惑地眨着眼,“……花期?”

  “罂粟花啊,”许凌薇平视那片荒野,苦笑着,“如果没遭洪水,花儿应该已经开了。我还带了单反想碰碰运气拍几张照呢。

  晚晚头枕在膝上,撅了噘嘴,没作声了。

  “晚晚啊。”

  许凌薇看小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抬手给她拨了拨脸前的头发,柔声地问,“你现在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吗?就是,爆炸前的事,关于你父母……还有家人,什么的?”

  类似的问题,在最初的几年间总会被问起。

  不光是许凌薇,警察偶尔也会为此亲自登门造访,甚至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都会抓着她轮流盘问。

  大人们态度咄咄,她胆子小,总怕的手足无措。

  那时,沈知昼会将她死死护在身后。

  “你们吓到我妹妹了,滚远点。”

  他笑得吊儿郎当的,语气和态度却万分强硬。

  若是被逼得急了,他还会面露凶相,“没见她想不起来么?你们还问她做什么?”

  仿佛纵使眼前有千军万马,只要他在她身前,她也可以丝毫不惧声色。

  他带她出去买冰淇淋,走在路上,他会高举着冰淇淋故意不给她,问:“告诉我,你是谁?”

  她连答几声“沈晚晚”,他满意了,她才能大开饕餮。

  “你是沈晚晚,”他眉梢一扬,笑着看她,又问,“那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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