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死在西北,李大人也做不了状元。”
李大人差点喷出一口陈年老血。
扎心啊!
想当年他和杨元庆,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年轻气盛。
一南一北,各有千秋。
然而,既生瑜何生亮。
他和杨元庆相遇在开耀十一年的会试。
两颗最璀璨的新星,来了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最后杨元庆成为三元公,一切荣耀都归于对手。
而他在对手的衬托下,黯然失色,泯然众人。
人们只记得那一年,本朝诞生了第一个三元公。
却不记得,那一年的探花郎,同样年轻,同样才华横溢,同样的惊才绝艳。
世人太善于遗忘,又太善于记忆。
这口气,李大人憋了几十年,就盼着杨元庆死的静悄悄,世人彻底忘记这位三元公。
现在刘诏要他翻案,等于是勾起了世人对三元公的记忆。
李大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不!
绝不!
他绝不会替杨元庆翻案。即便如今的他有这个能力。
钱富不为所动,照着刘诏的吩咐,继续说道:“文青书局正准备出一本《历届状元榜眼探花会试文集》,目前正在收集当年的试卷。李大人同三元公的文章,将同时出现在第二册 文集中。
你们二人孰优孰劣,世人会有自己的评判。我家殿下让我转告大人一句话: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死人以文载道,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大人一口三十年的陈年老血卡在喉咙,欲吐不吐。
他气得脸色发青,“老夫要封了文青书局。”
钱富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人办不到。”
李大人胸口剧烈起伏,“欺人太甚。刘诏人呢,老夫要和他当面说清楚。这么欺负人,实在是令人不耻。”
钱富微微躬身,“大人息怒。文青书局有意替文坛前辈出书,改日会有人上门请求文稿,还请李大人不吝赐教。”
中书令李大人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替老夫出书?”
钱富点点头,“这么多年,大人一定攒了不少文稿吧。文稿蒙尘,天下最残忍之事莫过于此。天下无数学子,都盼着能一睹大人才华,希望大人不让天下学子失望。只要大人肯赐与书稿,文青书局将首印一万册,各大书店,大江南北均有发售。”
读书人,都有出书的梦想。
然而出书的人却这么少,尤其是官场大佬,这是为何?
一来,出书费钱。
二来,自己花钱出书,有邀名的嫌疑,名声不好听。容易被人当做把柄攻坚。
最后嘛,自然是文人骨子里那点清高毛病。
哪能自己出钱出书,多没面子。
除非有人求着自己出书,三顾茅庐求文稿,这才有脸,这才是值得称道的事情。
李大人表情连连变幻。
钱富再接再厉,“三元公杨元庆流放西北几十年,听闻棱角早已经被抹平,才气都变成劣质酒水。怕是已经握不住笔,写不出文章。”
李大人眼珠子一动,“有人见过他?”
钱富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是!不瞒大人,杨元庆现在在西北某快递站干活。大人若是替他翻案,定能在文坛引起轰动,人人都要说一句李大人仁义。至于被岁月磋磨了几十年的三元公,才气已无,回不到朝堂,至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我家殿下还有一句话叫我转告大人:活人和活人比,才能比出高下。以杨元庆现在的才学,大人可以轻松碾压他。当年的三元公不过尔尔,虚名而已。”
李大人脸颊微微抽动,目光虚晃,显然是心动了。
对他来说,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输给了杨元庆。
他自问才学顶尖,不比杨元庆差半分。凭什么杨元庆就是三元公,而他只能屈居对方之下。
不服啊!
心头大写的不服。
现在有个机会纠正这个错误,叫世人知道,他的才学强过杨元庆,李大人不能不心动。
不过,和刘诏合作,他得小心再小心。
“白白叫老夫帮忙,天下间能有这等好事?刘诏能给老夫什么好处,老夫凭什么要帮姓杨的翻案?”
钱富偷偷松了一口气,肯谈条件就好。
怕的就是对方什么都不肯谈,直接转身离去。
钱富认真地说道:“我家殿下能给的,也是唯一能给的,就是替大人出版三本文集,外加一本诗集。什么时候出书,要什么风格,大人说了算。”
李大人挑眉,“替本官出几本书,就想让本官冒着风险为姓杨的翻案。什么时候请老夫做事,竟然如此廉价。”
钱富笑了笑,“大人说笑了。大人要名,我家殿下替大人制造名声,不存在谁亏欠谁。”
“那你告诉本官,刘诏为何要替姓杨的翻案?他想做什么?此事不说清楚,老夫绝不会让姓杨的回到京城。”
李大人发了狠意,叫钱富知道他的决心。
钱富微微躬身,“就算大人不问,我也会主动告诉大人。我家殿下之所以替三元公翻案,盖因为山河书院需要一个名师。
山河书院名声不显,没有文坛前辈愿意到山河书院教书,这对书院的发展极为不利。三元公名声足够响亮,境遇足够糟糕。用他,对山河书院来说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