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爷冲他吼,“又跑到哪里滚混?整日不见人,钱也不见拿回来,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曹大郎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儿子出门帮人跑了几趟货,割两斤肉回来,今儿打牙祭。”
“能出去吗?不是说难民不能随意进出难民营吗?”曹许氏很担心儿子。
曹大郎嘿嘿一笑,掩饰不住的得意,“儿子早就和守门的兵将混熟了,又办了腰牌,如今可以随意进出。还可以凭借腰牌进城。”
“你去了京城?”曹大郎媳妇一脸艳羡,她做梦都想进京城看一眼。
曹大郎笑嘻嘻的,“得东家信任,今儿进城跑了两趟,拉了几车货。”
曹许氏下了竹椅,穿上鞋子,从背筐里翻出曹大郎买的肉。
“这肉得分着吃,不能一顿吃完。”
说着,就要拿钥匙开橱柜,打算把肉藏一半。
曹大郎媳妇十分不满,频频给曹大郎使眼色。
曹大郎赶紧拦住曹许氏,“娘,一家人好长时间没闻到肉味,这两斤肉今儿晚上全弄了。”
说着,强硬地从曹许氏手中抢过猪肉,递给媳妇。
曹大郎媳妇拿到肉,生怕横生枝节,一溜烟地跑了。
气得曹许氏在门口大骂儿媳妇不是个东西。
婆媳矛盾,爷们不过问。
曹老爷语气沉重地同曹大郎说起那些遭灾的老乡。
曹大郎听完,也是一脸唏嘘。
他抹了一把脸,又很庆幸,“亏得当初儿子拦住父亲没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否则我们一家人怕是也要死几个。”
“休要胡说八道。死不死的,休要再提。”
曹大郎笑嘻嘻的,“儿子听父亲的,以后不提死字。”
曹老爷额头上,满是沟渠。
他盯着曹大郎,第一次发出疑问:他老了吗?见识跟不上时代了吗?这个家,他还能当家做主吗?
他斟酌着措辞,问道:“你瞧着这仗,能打赢吗?”
“有西北军在,肯定打得赢。不过儿子听京城的人说,接下来要打拉锯战,估摸着两三年内,都未必有结果。”
曹老爷一听,顿时急了,“家里的土地,岂不是要抛荒好几年。这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将土地侍弄成良田,这一抛荒,得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啊。
曹大郎心宽,“我们一家住在京城,有吃有喝有活干,每天都有工钱拿,就算两三年不回去,我们曹家也跨不了。儿子打算趁着在京城这段日子,攒点钱,等将来打完仗,回去就买田置地。”
曹老爷闻言,心头松了一口气。
儿子没有扎根京城的想法,很好很好。
他问道:“一大家子吃喝,能攒下钱来吗?”
“总有办法。父亲别担心。”
“我不担心。你有空也去隔壁窝棚区看看,看看老乡们,能帮就帮一把。”
“儿子晓得。儿子明日就过去看望他们。”
出门在外,需要同乡守望相助,才不会被其他地方的人欺负。
这个晚上,许久不见肉味的曹家人,终于打了一回牙祭。
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是油。
曹许氏想留一碗肉,改日再吃。
曹大郎媳妇十分嫌弃。
什么留一碗改日再吃。真让老太婆把肉藏起来,哪还有他们的份。
桌子下面,曹大郎媳妇频频踢曹大郎的脚。
后知后觉的曹大郎回过神来,“爹,吃肉。娘,你也吃。媳妇,你也多吃的。天天忙针线活,这家里的家用都是你挣回来的。”
曹大郎媳妇满心舒服,露出笑容。
曹老爷不置可否。
婆婆曹许氏则大为不满。
很想将筷子一扔,发脾气不吃。又心疼一桌子的肉菜,不吃岂不是便宜了儿媳妇。
哼!
她不仅要吃,还要多吃。
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岂有此理。
什么叫做家用都是儿媳妇挣回来的?这是在嫌弃他们两老吃白食吗?
曹许氏越想越气,越气就吃得越多。
最后吃撑了,一晚上没睡好,闹肚子。
曹大郎媳妇一边伺候婆婆,又偷偷在心里头幸灾乐祸。
忙到半夜,总算安稳下来,可以回房休息。
两口子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十分亢奋。
“买了吗?快给我看看。”
点燃烛火,曹大郎拿出登记证交给媳妇。
曹大郎媳妇一把抓在手里,“这就是登记证,上面写的什么?”
曹大郎一脸得意,咬着媳妇的耳朵,悄声说道:“最上面一排字,写的是寰宇运输商行股份登记凭证。下面一排写的登记数目三股。最下面写着日期,还有我的名字籍贯之类的东西。有了这个证,就可以买到寰宇运输的股份。”
曹大郎媳妇一脸兴奋,脸蛋红扑扑的,“这纸张真奇怪,捏在手里硬邦邦的,却不粗糙。”
“这是文青书局特意为寰宇运输造的新纸,听说少府钱庄的银票,用的就是类似的纸张。这种纸张,仿都仿不了,而且防水。要不要试试看。”
曹大郎媳妇掐了他一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往水里扔。我问你,什么时候去买寰宇运输的股份?”
“再过两天,就是正式的认购期。”
“三股岂不是要九十两银子,柜子里的钱还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