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慈宁宫,嫌慈宁宫死气沉沉。
去御花园玩,同样嫌冷清。
叫萧琴儿进宫陪她说话,一开始萧琴儿还算殷勤。
次数多了,萧琴儿懒得听裴太后叨叨叨,就干脆找借口不进宫。
萧琴儿不进宫,裴太后就折腾刘诏和顾玖。
今儿头痛,明儿肚子痛,后日手脚痛……
她这边叫痛,做儿子儿媳妇肯定要去看望。
裴太后拉着顾玖的手,哭哭啼啼,“本宫可怜啊!老了,身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顾玖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裴太后的手,“母后好生保养身体,切忌多思多虑。”
裴太后这么容易就能被打发吗?
当然不能。
她抽噎道:“本宫孤零零一人住在未央宫,活着没意思啊!不如让本宫死了算了,到下面去找先帝。也不知先帝有没有在半路上等着本宫。你们放心,本宫见了先帝,保证不告状。你们就是忙了些,没时间来看望本宫,本宫都能理解。”
顾玖嘴角抽抽。
拿个死人威胁她和刘诏?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可以不在乎裴太后的威胁,全是无稽之谈。
刘诏做儿子的,不能不在乎。
顾玖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母后想找人陪着说话,此事儿媳来解决,定不叫母后孤单寂寞。”
裴太阳眼巴巴地看着她,“让汝阳陪着本宫吧。”
顾玖摇头,“汝阳要读书,而且她年龄小,缺少耐性,坐不住,会吵着母后,加重母后的病情。儿媳另外给母后找人,保证让母后满意。”
裴太后不乐意,“别找萧琴儿!本宫算是看透她。”
萧琴儿的敷衍,让裴太后怒火难消。
顾玖抿唇一笑,点头答应下来,“我答应母后,不找四弟妹。”
“那你找谁?”
“改明儿母后就知道了,先留个惊喜。”
“本宫就拭目以待,等着你的惊喜。”
裴太后如今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过多折腾顾玖。
等顾玖离去,裴太后从床上坐起来。
她叹了一声,同文公公唠叨起来,“要是湖阳还活着,虽说她不爱进宫,但有她这么一个人值得本宫惦记,本宫这日子啊,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哪像现在,湖阳不在了,本宫竟然连个惦记唠叨的人都没有。”
这算不算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湖阳公主泉下有知,知道太后惦记着她,怕是会高兴得跳起来。”
“哼!她才不会高兴。她只会讥讽本宫,说本宫猫哭耗子假慈悲,顺便骂本宫一句活该。”
不得不说,裴太后太了解湖阳。
湖阳活着的时候,她嫌弃湖阳,各种看不顺眼。
湖阳吃瘪,她比谁都高兴。
可如今湖阳不在了,她又开始惆怅。
连那个让她惦记咒骂的人都不在了,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色彩。从五彩斑斓变成了黑白灰,人生都变得暗沉。
裴太后又一次叹息。
她替自己哀叹。
“哪里想到湖阳竟然是个短命的,才五十出头人就没了。本宫还盼着她多活几年,我们姑嫂你来我往,这日子也是有滋有味。谁能想到,她倒是个情种,过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无望那个秃驴。”
裴太后越说越气。
老来伴,老来伴。
虽然裴太后嘴里头对湖阳各种嫌弃,但是心里头是将湖阳当做了老来伴。
姑嫂二人斗了一辈子,老了,不妨继续斗下去。
吵吵闹闹的日子,那才叫日子。
结果湖阳因为无望秃驴,搞什么绝食。硬生生糟蹋自己的身体,最后把自己糟蹋死了。
湖阳刚死那会,裴太后没这么深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幸灾乐祸,说了一句:“她终于将自己折腾死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滑过,裴太后越来越想念湖阳。
她不思念成宗文德帝,反而思念湖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念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像是,这辈子最大的对手,本以为要斗到老斗到死,结果对手死在了前面。
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惆怅的滋味,让人食不下咽,心头烧心挖肺的难受。
裴太后把对湖阳的思念化作对无望的仇恨,“无望秃驴不回来则罢。他若是回来,本宫一定叫他给湖阳偿命!”
文公公欲言又止。
裴太后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你是本宫身边的老人,有什么可顾忌的。”
文公公小声提醒裴太后,“太后娘娘,无望大师可是有功之臣。他若是回到京城,定会受到陛下的重视。太后要他给湖阳公主陪葬,恐怕很难。”
啪!
裴太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无望秃驴害死了湖阳,本宫让他陪葬,难道有错?”
文公公犹豫道:“无望大师始终是功大于过,他和湖阳公主之间毕竟是私情,在朝廷大局面前算不上什么。否则陛下和娘娘就该顺着湖阳公主的意思,将无望召回来。”
裴太后气得鼻孔翻天,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无望秃驴,当年本宫见过他。长了一张骗人的脸,以及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湖阳那么精明又自私的一个人,能被无望哄骗,定是无望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勾住了湖阳的心。这种六根不净的秃驴,就该一把火烧死。也就是陛下和皇后两个人胡闹,竟然重用这种六根不净的酒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