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彩这才微微舒了一下眉头,阿虞不会骗她的。
但,阿虞背在身后的手掌,却紧紧攒了一下。
之后,在阿虞以浅层道意撕裂出的一方不大的空间里,钟彩和阿虞也算暂时有了避难所,得以稍作喘息。
钟彩因为先前不知日夜的奔跑,没有灵力供给的身体,差不多达到了极限,在得了阿虞的回答后,很快就昏睡过去,以此也能减少她身体的疼痛。
而阿虞,也终于举起了那一方泛着金光的“须弥日晷”,眼神陡变锋利。
利得“须弥日晷”的光芒似乎弱了一些。
其后的日子,钟彩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都在昏睡中储存体力。
而阿虞比之钟彩清醒的时间更短,基本钟彩每次醒过来之时,阿虞都在一旁双手交叠,手捧日晷,盘腿打坐感悟。
凝重皱眉的模样,让钟彩决定出去后,一定要更加发奋努力修炼。
她要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阿虞。
是夜。
阿虞微微睁眼,眼里清明异常,半点迷蒙不现,完全不像是入定感悟之相。
只他眉眼落在了昏睡的钟彩身上,再无移开,那凝视的目光即使海枯石烂,似乎也不想移动分毫。
直至日晷里的金光小人提醒道——
“大人,时辰将至。”
阿虞眼底的深情最终化为了一抹复杂。
这夜,阿虞再没闭过眼,保持着盘腿的姿势,目光停留在钟彩身上,久久不散。
等到钟彩醒来之时,对上了的就是阿虞依旧明朗璀璨的漂亮星目。
在漆黑的空间里,似是唯一能安抚钟彩的光芒。
此时,却见阿虞星目一弯,显露一个开心的情绪——
“阿彩,成了。”
钟彩本来还有些迷蒙,一听这个喜讯,立马来了精神,就连身体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真的?那我们现在出去吧。”
压抑的漆黑,即使暂时没什么危险,也让身受重伤的钟彩有些喘不上气,况且,现在的无力模样,她很不喜欢。
只待出去后,她一定不会放过将她和阿虞陷入此境之人。
不论,他们究竟图谋什么!
钟彩眼里难得划过一抹狠厉。
阿虞又同钟彩仔细交代了一番一会该如何行动,在得了钟彩点头后,阿虞才手持着日晷准备准备施展时空道的道念,撕开无边鬼域的空间边界。
阿虞十指轻微闪动,双手不断结出繁复印记,手上的日晷本来还处于他掌心,却因为道念波动,已然浮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虞面上开始浮现细细密密的汗滴,而日晷的金光也越发增亮,很快就蔓延开来,遍及整个隔绝空间的每一寸,看着眼前的金灿灿,钟彩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所在的这个隔绝空间,不过立锥之地。
也是金光大盛,刺的钟彩不自觉眯了下眼。
等她再一次睁眼后,嘴不自觉地张了张。
因为…因为……
真的,成了!
正如阿虞所言,时空道的道念,真能撕裂无边鬼域的空间边界。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看着眼前不过一人高的金边小口,钟彩终于释放出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
阿虞这会已经将日晷抓在了右手上,只是源源不断的金光输出,证明阿虞还在输送道念。
另一边,阿虞用空闲的那只手,搀起一旁的激动诧异的钟彩,面色笑容不变——
“阿彩,我先送你进去。”
钟彩先是兴奋,走了两步,眼神触及阿虞掺着她的手,忽地一下顿住了,笑意僵在脸上。
阿虞见钟彩忽然不动,以为她是哪里难受,问了一声道——
“阿彩,怎么了?”
好一会,钟彩转身,对上了阿虞没有杂质的星目,只是钟彩的眼神,让阿虞心下一跳。
恍惚又有些了然,但最后又融了一丝不确切的痛苦。
下一句,钟彩有些发干的声音响起——
“阿虞…你怎么不跟我一起进去?”
阿虞心里慌了一拍,声音像卡在喉间,发出的很艰难,但还是故作镇定道——
“我一会收尾好,就进去。”
钟彩“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心下一沉,嘴里泛开苦涩,抬眼看向阿虞——
“你当我是傻子吗?”
“阿虞,为何要骗我?”
“我们两人,只有一人可以出去,是吗?”
一声比一声更冷静的质问,在阿虞越发维持不住的笑意里,得到了印证。
好半晌,他语气里才带有一丝微颤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钟彩眼里的兴奋也彻底熄灭,得了确切的结果,她反而还有了一丝明悟。
阿虞骗了她,但阿虞是想救她,她不怪他。
而且,两人已到生命的尽头,又何谓怪不怪。
钟彩眼里的波涛最终流于平静,反手怀抱阿虞,只眼神落在了方才被阿虞搀扶过的手腕上的黄色泥土紧了紧。
那是“息壤”。
她早该想到,无边鬼域不同于墨绿结界,在无法动用灵力使用阵法的情况下,阿虞又是怎么维持师尊那块白玉镯的运转。
唯有一个可能,息壤里的龙灵之气。
包括之后,感悟日晷里的道念,开启时空道,阿虞也动用了龙灵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