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出岫领命。
语毕,太夫人半晌没再说话,她微微阖目,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倘若谈妥了,我便将静园荷塘下的宝藏开启方法告诉你,那里头是云氏近四成家财,足够他用了。”
“四成!这么多!”出岫小声惊呼。
“静园有多大,掘地七尺就能挖出多少金条。你说有多少?”太夫人的语气无比自豪。
出岫已想象不出静园荷塘下究竟藏着多少金银,此刻她唯有赞叹。
话到此处,太夫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出岫:“你要和慕王谈,不妨从他新娶的那一房侧妃下手。”
新娶的侧妃?“您是说北熙名妓鸾夙?”出岫反问。
“是她。”太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那慕王也是个痴情人,对鸾夙喜欢得不得了。据我所知,鸾夙从前也是北熙官宦人家的女儿,抄家时死里逃生沦落风尘,才做了青楼女子。”
出岫恍然,但还是不明白这事与鸾夙有什么干系,自己又为何要与鸾夙攀交情。
正感到不解,岂知太夫人还有后话:“鸾夙原名‘凌芸’,取父母之姓为名。她父亲是凌恪,母亲叫云非烟,是云氏旁支,且和离信侯府关系密切。云非烟的父亲是老侯爷同父异母的庶弟,算起来也是辞儿的姑姑。如此一说,咱们与鸾夙也算近亲……”
听了这话,出岫才明白过来太夫人的意思。慕王既然喜欢鸾夙,必然会顾念她的母族……也就是云氏。自己与鸾夙都曾沦落风尘,又年纪相仿,倘若与慕王相商无果,大可与鸾夙攀攀交情!
听了关于鸾夙身世的消息,出岫终于醒悟过来——
其实太夫人早就萌生支持慕王的念头了!否则,又岂会对他的侧妃如此上心!这一次,她们婆媳是想到一起了!
“请您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115章:人事易分花易落(六)
六月中旬,出岫过了十八岁生辰。在她自己的执意要求下,云府并未大操大办,只是阖府一齐吃了顿饭。自然,沈予是缺席的,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闹翻”了。
出岫知道沈予必然记得自己生辰的日子,往年他都会送些昂贵的首饰,亦或是女儿家不常见的稀罕玩意儿,可今年,她明白自己是收不到他的生辰贺礼了。
过完生辰后的第七日,出岫派人给慕王送去拜帖,表达了登门拜访之意。帖子是早上送去的,下午便有了回话,慕王很慎重,也对这次与出岫的会面表示出极大的热忱与礼待,当即推掉部分公务,将见面的日子定在翌日下午。虽说下午拜访并不符合常理,然两人都不是拘泥于礼数之人,因而也无甚异议。
第二日用过午膳,出岫特意换了件不失体面的衣裳,虽说还是白色,但也白得出众、白得得体、白得华贵。一件绣着白色牡丹的雪岭绸缎,裙边逶迤着一层浅浅的粉色烟纱。这是云锦庄十个绣娘日夜赶工,耗时半年多才做出的一件衣裳,赶在今年她生辰之前,由管家云忠的侄儿云逢亲自送来。
出岫明白云逢的一片心意,只当是自己的生辰贺礼,笑着收下。
她向来不爱金银饰物的点缀,这一次面见慕王也并没有刻意妆扮,只在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玉簪,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
乘着车辇低调地来到慕王府,慕王聂沛涵早已在府门前亲自相迎。出岫悄悄撩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觉这位在南熙军功赫赫,传说中阴鸷狠戾、手段残忍的慕王,是异常的年轻和……眼熟?
尚且不等她反应过来,车辇已缓缓停下。出岫目不斜视下了车,对着慕王府门前那一袭黑色身影盈盈一拜:“妾身云氏出岫,见过慕王。”
“出岫夫人客气。”慕王的声音干脆而有礼,但却藏不住冷凝与疏离。只听这几个字,出岫大致已能料想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慕王该是如何一副模样了。
但,当她抬起头来与之对视时,还是震惊了。不止是她,对方显然也是震惊不已。
四目相对之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岫与慕王异口同声地道:“是你?!”语罢又一同轻笑出来。
最终还是慕王先伸手相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请。”
出岫亦不客气,迈步进入慕王府,与慕王一道去了他的机要书房。
下人们刚将茶盏端上,慕王已挥退左右,对出岫笑道:“晗初姑娘,许久不见。”
“南七公子,别来无恙。”出岫望着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慕王软语笑回。凤眼上挑、姿容魅惑、一张俊颜雌雄莫辩,就连衣衫的颜色也与彼此初见时一模一样……外人大约都不晓得,传闻中杀伐决断、行事狠戾的慕亲王,竟是如此惑人的风采。
也是出岫的一位故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十四岁那年,她已是一曲动天下的“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风妈妈安排她去往北熙为青楼女子传艺,这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南熙京州。说是去北熙“传艺”,其实也只是个噱头,帮她打响名声的噱头罢了。因为她已到了挂牌的年龄,即将竞拍初夜。
由于风妈妈安排得当,晗初人还未到北熙皇城,已引来一片热议。而当她亮相怡红阁那日,更是引来全城半数以上的男人前去围观,争相一睹“南熙第一美人”的风采。按照竞价高低,最终是时任北熙镇国王世子的臣暄胜出,也就是如今的北宣盛瑞帝,夺得了一睹芳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