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锁呵呵一笑,说道:“打折你的腿,我的腿就不曾折过了吗?那曾经锥心刺骨的痛就不存在了吗?还有被打折腿那几天,我躺在炕上,体的剧痛和内心的绝望,就能消失了么?”
“很遗憾,那些感受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那种痛苦和仇恨也永远都无法消失!所以,就算你把自己的腿剁下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能做到不去找你不去报复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就不要再得寸进尺,有别的奢望了!”
一边说着,脚下一边用了个巧劲儿,把孙黑子那只伸进门口的大埋汰鞋子给扒拉出去,然后迅速关上了大门。
孙黑子站在大门口,怔怔的看着那两扇已经关闭的大门,眼里染上了一层浓重的忧伤……
哎,儿子就是不原谅他啊,这可咋办呢?
搜尽枯肠,他想不出让儿子原谅他的办法啊。
最后,他只好无奈的把那一篮子鸡蛋放在了高广斌家的大门口,一路叹着气回家去了……
到家后,满桌子看到他空着手回来的,就知道那个小畜生准是把那篮子鸡蛋给收下了,顿时心疼的五脏六腑都抽搐了。
天杀的小畜生啊,竟然真收了她的那一篮子鸡蛋,他凭啥白白的拿他一篮子鸡蛋啊,真是太不要脸了……
满桌子满腹怨气,心疼得一宿都没睡觉,但这股子怨气第二天早上就消弭掉了。
因为早上起来准备出去倒尿罐子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家的门口放着一篮子鸡蛋,而且,正是孙黑子送给小畜生的那一篮。
一看失而复得的鸡蛋,满桌子大喜过望,高兴的差点儿蹦了起来。
哈哈,一定是那个小畜生看不起这篮子鸡蛋,嫌这篮子鸡蛋上不得台面,就给送回来了。
她也顾不上倒尿罐子了,急忙乐颠颠的拎着鸡蛋进了屋。
孙黑子刚起,正坐在炕沿上穿鞋呢,看到满桌子手里拎着昨天他送给小锁的那篮子鸡蛋,顿时火冒三丈,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骂道:
“你特娘的把鸡蛋又给要回来了?”
孙黑子一边吼着,一边扬起大巴掌,就要来扇满桌子。
满桌子吓得一缩脖,急忙护着脸,叫道:“谁去要了?这是我刚才一开大门,就看见不知谁放在咱们家大门口的!咱俩一堆儿起来的,我刚出屋,就算去要鸡蛋的话也不能这么快就回来吧?”
孙黑子一听也是,他媳妇儿才出屋倒尿罐子不到两分钟,就算去要鸡蛋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呀!
一定是小锁不肯收他的鸡蛋,把这篮子鸡蛋又给送回来了。
想到这,孙黑子感到非常难受,叹了口气说:“唉,把鸡蛋给我吧,我再给他送过去,他打小就最吃鸡蛋了,咱们家也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他,也就只有这点鸡蛋还瞅着是那么回事。”
说着,拎起那篮子鸡蛋就出门了
满桌子一看失而复得的鸡蛋又要被送出去,心这个疼啊!
可是,她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她又不敢拦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男人拿着那篮子鸡蛋又走了……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存着点念想的。
但愿那小畜生能刚硬到底,坚决不收,要是小畜生坚决不收,那这篮子鸡蛋不就还得是她的么?
……
孙黑子拎着那篮子鸡蛋来到高广斌家。
此时,高广斌家的大门正开着呢,余桂珍老婆子正在院子里喂鸡,家宝和家贝俩小崽子在旁边玩弹杏核呢。
“婶子,小锁在……在家不?”孙黑子一边探头探脑的往大门里看着,一边满脸堆笑的向余桂珍打招呼。
余桂珍抬起头,见孙黑子拎着个篮子正贼头贼脑的往院子里看呢,就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
她脖子一扬,没好气的说:“不在!”
“啊?这大清早的,他上哪儿去了?”孙黑子一听儿子不在,立刻关心的询问儿子的去处。
“走了,都走一个多小时了。”余桂珍搭不稀理儿的答道。
“啊?你是说……他,他回上海去了?”孙黑子的舌头打着结,满脸的脸部肌都有点抽搐了。
他还没求得小锁原谅呢,儿子要是真走了,下回见着他还不定是啥时候呢!他可不想让儿子带着对他的仇恨离开啊……
余桂珍冷言冷语的说:“那还用说,当然是跟养母回上海去了,不然他还能去哪?去你家吗,你们两口子能容下他吗?哼,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过你这么当爹的!娶了后老婆就不把自己儿子当人了,这要不是我家秀儿心地好,我把小锁给救出来,小锁早让你们两口子给折磨死了,哪还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出息?这人呐,到啥时候心眼子都得正……”
余桂珍一边指责着孙黑子两口子心黑手狠,不该那般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边夸她孙女儿人美心善,俨然就是一个正义的化……
孙黑子哪有心听于老婆子数落他啊,在听说小锁跟养母回上海去了之后,脑袋里就一片空白了,脑瓜仁儿还嗡嗡的响着。
完了,小锁走了,孩子直到走的时候都没原谅他这个爹呢,这可咋办呢?
余桂珍看到孙黑子愣愣的站在那,还以为他被自己骂老实了,心里愈发得意了,也愈发彰显自己的正义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