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不禁有些羡慕,她好像很少有机会如此果断地肯定自己的能力。
刚踏出院门,迟则安忽然停下脚步,从手腕上挂着的袋子里翻找出什么。周念借着路灯,看清是之前那件蓝灰色T恤。
“差点忘了。”他转身吹了记口哨,“阿黄,过来,拿去垫窝。”
名叫阿黄的大狗闻声而起,周念问:“就这么扔了?”
“我也不想,可我不会补,我爸妈也不会。”
周念心中一动,赶在阿黄叼住衣摆前说:“我帮你补呀。”
眼看就要松开的手指瞬间停住,阿黄失望地摇摇尾巴。
迟则安相当意外:“原来你不光是小护士,还是小裁缝呢?”
“我也不是小裁缝。”周念正说着,见他准备把衣服递过来,立刻婉转地建议道,“你……洗一洗再给我,穿一天啦。”
迟则安:“……哦。”
作者有话要说:迟哥:她刚才是不是嫌弃我了?
念念:(是,但不敢直说)
以及,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领队,好孩子不要学(▼皿▼#)
第7章
结果迟则安还是借了赵姐家的洗衣槽,洗完拧干了挂在灶台边烘了一会儿,周念才总算没有嫌弃地收下。
刚返回营地,迷彩服就上前和迟则安套近乎:“哥们儿牛逼啊,练过的吧?”
听语气是把海军陆战队抛之脑后了。不过也难怪,会来参加户外徒步的人,大多有几分向往丛林的勇猛。这种关键时候靠得住的行为无疑让他们刮目相看。
周念走到帐篷前问:“乔莎,我能进来吗?”
里面的回应带着鼻音:“嗯。”
周念钻了进去。乔莎垂头丧气坐在角落,出发前的烟熏妆已经被哭成了熊猫眼,鼻尖泛红,眼神也失去了之前的活力。
她怀里抱着摔坏的相机,一只脚往前伸出,脚腕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手上也有不少处理过的小伤口。
整个人蔫蔫的。
周念替她把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还在哭呀?”
乔莎握紧皱成一团的纸巾没说话。
周念拍拍她的肩,从登山包里翻出一个小绣绷和针线包。她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把东西带上,没想到居然真能派上用场。
T恤正面印有一座山脉的涂鸦,乔莎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迟队的?”
“嗯,我帮他补一补。”周念用绣绷将衬布和衣服一起固定住。
乔莎吸了吸鼻子:“我再买一件赔给他吧。”说着便用手机搜索起来。
村子里网络信号很差,周念借着帐篷顶上挂着的头灯光线,把要用的线选出来分好,无声地等结果。
过了一会儿,乔莎失落地说:“居然是限量款,买不到了。”
周念宽慰她:“我觉得……迟队可能也不太在意。”毕竟他差点把衣服送给大黄垫窝了。
“我知道。”乔莎蜷起膝盖,看周念抬高双手对准灯光,她都没看清她右手那根绣线的头在哪儿,周念就手腕一动,穿线过了针孔。
乔莎愣愣地感叹:“你好厉害啊。”
“熟能生巧嘛。”周念拿起绣绷看了看,破损的位置如果光是缝补会显得难看,她打算配合山脉在肩上绣一朵云。
乔莎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周念补衣服。
她不知道周念是做什么的,看模样一直猜测可能是学生,或者大学刚毕业的小白领。可这会儿亲眼见了,她又隐约察觉出一点端倪。
周念本身就是不吵不闹的性格,当她低头开始穿针引线时,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场将她衬托得更加娴静。
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落针却很果断,每一个针脚都与前一针密密地贴着,像是有看不见的标尺印在布料上一般,几乎没有出现一丝空隙。
绣线不断地纵横参错,周念先绣出云朵最底的边缘,接着再换了另一种线,一点点地往上填补。
第四次换线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吃饭了吗?”
乔莎摇摇头:“吃不下。”
周念用吐司和切片火腿做了两份简易三明治,其中一份分给乔莎:“吃吧。”
乔莎没接,周念把三明治放到她手里:“别这样,迟队救你上来,可不是想让你饿肚子的。”
“我……”一提起迟则安,乔莎眼中又泛起水雾,她扯扯嘴角问,“周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混蛋?”
周念安静地看着她,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她的眼神像落进土里的春雨,温和而体贴。乔莎再也忍不住,她捂住嘴,害怕哭声传到帐篷外被人听见。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给别人添了麻烦。
从头到尾领队强调过不要乱跑,周念也拦过她,可她当时就跟鬼迷心窍似的,被好奇心占据上风。
这事只能怪她自己,就像迟则安骂的那样,闯祸的人怎么能有脸哭。
周念一直没有打断她,只在乔莎哭得打嗝的时候递上一瓶水。等到她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好啦好啦,记住教训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