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则安莫名其妙,直到经过保安亭时,才被茶色玻璃窗倒映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自己看了都想报警,真亏他刚才还想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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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化严重的电梯吱嘎一声在九楼停下,走廊里是一梯三户的结构。周念打开中间一扇防盗门,找出一双大码的男士拖鞋给迟则安。
他换好鞋没往里走,站在玄关问:“卫生间借一下?我洗把脸。”
周念把粢饭团放到桌上:“直接洗澡吧,我给你找条新浴巾。”
“不用了,”迟则安说,“万一你爸妈知道,不太好。”
在他的想像里,周念连参加户外活动都不跟家人说,肯定是家里管得很严的类型。如果被父母知道她擅自带男人回家洗澡,指不定会被骂一顿。
谁知周念摇头说:“这里只有我住。”
迟则安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拖鞋,她又解释:“我大姨在小区也有房子,他们偶尔会来做客,那是大姨父穿的。”
迟则安感到奇怪,大姨父会来,那她爸呢?
疑问伴随迟则安进了卫生间,他大致研究了一下沐浴龙头的冷热水方向,就脱掉衣服打开了热水。
结果光着身子在里面站了几分钟,水还是冷的。
“……”他想冷的就冷的吧,大老爷们儿不讲究这些。
然而等迟则安站到淋浴头下冲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该讲究的时候还是必须要讲究。他感觉都快把脸搓破皮了,在车上沾到的油污也没洗掉多少。
他有些烦躁地关掉水龙头重开,摸到的水依然没有温度。
无奈之下,迟则安只好喊周念帮忙,结果一连好几声,外面都没人应答。他穿上背心和长裤,打开门又喊了一次。
还是没人理他。
迟则安心里一个咯噔,索性走出卫生间,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有些懵逼。上楼前周念买的粢饭团还在桌上,她人却不见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乱七八糟的“独居人士突发疾病昏迷不醒”的新闻,迟则安顾不上其他,连忙把家里几扇门都依次打开。
周念家里布置得很温馨,随处可见不少女孩子喜欢的抱枕和玩偶,不过现在迟则安可没空感叹这的确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了,因为他连床底都看过了,家里真的没人。
这什么情况,迟则安转回客厅陷入沉思,他洗个澡把周念给洗失踪了?
眼看思维如野马脱缰一般朝玄幻的方向跑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迟则安猛的转过身:“你去哪儿了?”
周念一推门猝不及防看见客厅站着个男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想起这人是她带回来的。
“我去大姨家帮你拿干净的衣服啦。”
迟则安松了口气,紧接着打了个寒颤。客厅阳台和大门同时开着,南北对流的秋风吹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冲过冷水。
“对了,你家热水怎么开?”他问。
周念关上门,愣愣地回忆了一下,想起今天为什么不在家里吃早饭了。
她眨眨眼睛:“啊。”
“啊?”迟则安一脸茫然。
“今天小区停气了。”她不敢抬头。
迟则安:“……”
千万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腮帮,膛目结舌地盯着低下脑袋的周念,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问出一句:“你是在整我吗?”
“对不起,我忘了。”回答得可怜兮兮的,像是害怕他一怒之下会冲过来打她,“用电水壶烧热水好吗?”
过了半晌,迟则安认命:“算了,冷水就冷水。”
洗澡这种事,洗一半是最难受的。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办?还不是硬着头皮洗完了事。
周念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把衣服递给他:“你别生气。”
见她始终耷拉着脑袋,迟则安干脆稍弯下腰,想看她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
两人的脸刚一靠近,周念又往后退,睫毛扑扇不停,连头发丝都恨不得一起演绎什么叫战战兢兢。
迟则安心想不好:“没事我习惯了,你可千万别哭。”
她要是今天再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不会的。”周念小声说,她才没那么脆弱。
迟则安拿上衣服,走进卫生间又转过身来嘱咐:“真的别哭啊。”
见她乖乖点了头,他这才放心地关上卫生间的门,面对一室冷冰冰的水渍,不知想到什么,弯起嘴角低声笑了一下。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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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周念还是用电水壶烧了一壶热水。
她找来一个黑色的马克杯,往里面加入可可粉和白糖,再将刚烧好的热水倒进去搅拌均匀,接着又把阳台门和窗户都关好。
迟则安洗澡向来很快,等周念从卧室抱来一张薄毯时,他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还没靠近,周念就感觉他身上冒着一阵寒气。她家客厅朝北,室内比室外要低几度,在初秋的季节里尤其阴冷。
迟则安这个澡洗得实在难受,身上的衣服穿着也不舒服。
徐向亭的长袖T恤穿在身上让他感觉活动不开,休闲长裤也短了一截,露出来的脚踝怎么看都充满了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