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丝绢捂住自己的眼睛,抽泣着。
旁边的君宜就那样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哄。
碰上小姑娘哭,真难受,无从下手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崩溃。
这是去年她送给花问斋的,她不会绣花,只好用笔画上去。
上一世,她是学国画的,出手的作品完全可以与大神们媲美,只是太年轻,名气不大,所以没人欣赏,也没有人花买而已。
南枝还记得送问斋师父手帕的样子,那时候,她捧着盒子来到他面前。
师父平时就喜欢静坐,桌上放着一卷书,他也不翻看,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很多次南枝都担心,师父是不是原地猝死了?
甚至想过去探探他还有没有鼻息?
“师父,活着吗?”南枝悠悠凑过去,小声地问。
花问斋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南枝吓得自动后退三步,他眼底的寒意浮了起来,像要化作刀子将南枝原地扎死。
“师父莫气,我就是担心你,毕竟你整日不出门,一个人坐在这里,我担心你的身体。”南枝不怕死地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想着师父只有晚上才会出门办事,白天几乎不出门,也不睡觉,就坐在香室里发呆。
她是真的担心师父的健康,万一得了什么抑郁症如何是好?
“钱在玉阁,自己去取。”师父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没有看她。
师父可真大方!
可也少了点人情味。
师父与她的日常交流就是钱在玉阁,自己拿,一柱香的时间,把饭做好,我要喝茶,我要喝酒,把故事写好,把香堂收拾干净,把琴带上......
除了这些,问斋师父真的不同她交流别的,以至于南枝开始怀疑,她跟师父是不是有不共戴天的仇。
为了缓解这种仇,南枝想到了一个办法,给师父送点礼,让他记着自己的好,以后缓缓彼此的关系。
第三十九章 袖中花
“我今日不是来拿钱的, 我, 我是来给师父送礼物的。”南枝羞答答地将盒子放在桌上, 拔腿就跑。
她跑不是因为自己送的手帕不好看,她对自己的手绘一直都很自信。
她跑是怕师父拒绝她, 或者直接将盒子往她脑门砸, 那就太尴尬了, 她不想过那么尴尬的日子。
她一直以为师父把手帕扔了或者放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 他居然带在身上。
如果上一刻她还在怀疑君宜不是问斋, 那么这一刻, 她能肯定, 这就是她家的那位冷魅高贵的师父了。
哭泣的眼睛缚了一会儿,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她索性投进问斋的怀里, 紧紧地勾着他的肩膀,埋头在胸前痛哭起来。
唉, 她原来真的好爱哭呢。
其实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她都不曾哭的,哪怕曾经为了学好国画, 穷困潦倒也笑眯眯地面对残酷的生活, 可这一刻,她竟为一个师父哭成狗。
她奇怪啊。
问斋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被困成纸缚灵时, 借用了君宜的身份,所以,他没有自己的记忆,他只有君宜的,还整天想着干掉太子,成为储君。
如今帝朝的君上只有三个孩子,太子君玄,二殿下君宜,三公主君璃。孩子少,养得也极好,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可是,帝朝还盛行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除了君璃不是君后所生,君玄和君宜乃同母所出,所以,君玄是嫡长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帝朝的太子。
正因为同父同母,兄弟俩都很优秀,对于立长不立幼这个规矩,君宜确实吃了亏。
所以呀,君宜就要跟自己兄长拼一把,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真命天子。
对南枝而言,无论君宜和君玄闹得如何腥风血雨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君宜就是花问斋,况且,她一早就知道了结局,君宜最后都难逃一死,过去的早已过去,是不可篡改的历史。
南枝很难过,难过于曾经看过的各种穿越情节,她明明知道,却束手无策。
问斋的手慢慢环上来,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哄人,却只见南枝哭成一个泪人,又过意不去。
南枝有点惊讶,以前的师父是从来不会对自己做这些小动作的,别说拍拍背了,靠得太近都要挨警告。
“师父,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南枝抽泣问。
“现在记得了。”问斋说。
南枝激动地抬起头来,差一点就把问斋的下巴给顶穿,她望着他的眼睛,兴奋地说:“你想起了,那,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她没想到自己哭了一通就把师父给哭醒了。
“好。”问斋笑着答应道。
南枝觉得少了点什么,师父看上去怪怪的。
笑容……
对,就是笑容。这跟问斋师父的调调不同,师父是不会这样笑的。
正想着,不料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师父抱了起来扔到马背上,随后就是师父也跳上来,将她揽入怀中,拉紧了马绳向前而去。
缩在师父怀里的南枝很不自在,总觉得这样不合适,毕竟她所认识的师父是不碰自己的,有时候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好奇怪啊,现在。
师父的衣襟藏着香,靠近他,整个人都变香了,加之行走于林中,微风拂起,两袖飘飘,好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