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爸爸把女儿抱了起来。
三人从薄禾身边走过，欢声笑语犹在耳边。
许是受其感染，薄禾迫切需要一个能与自己交流的人，排解寂寞也好，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也好。
在大脑作出最终抉择之前，手指已先于意识按下通话键。
“你好，是薄荷茶吗？”
年轻，中低音的男声。
挺好听，但似乎有点熟悉。
耳边吵吵嚷嚷，听得不大真切。
那头还有电流声，嗡嗡作响。
薄禾有那么一瞬间的局促。
她定了定神，答道：“是我。”
那边沉默了三秒。
然后传来一句：“对不起。”
薄禾善解人意地解围：“该说抱歉的是我，我现在在外面，有点吵。”
觉得耳熟只是一瞬间，她绝不会将语音那头的年轻男人，跟自己现实中认识的任何一个异性联系起来。
“没关系，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正如我之前给你发的那些内容，一开始我的确是以为你是男的，想和你学游戏操作手法，但后来，我是真心诚意把你当成游戏里的师父和前辈。”
“一直想给你坦承，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是八根胡须那边先说了。”
“可以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秦川甚至不敢贴着手机说话。
他用手虚隔着嘴，这样听起来的声音，肯定不会像现实里那样真切。
秦川知道，如果现在就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她的顶头上司，那个在酒店房间门口大声呵斥过她的秦总，那么——
明天上班之后，总裁室里绝对会减少一个人。
说完那些话之后，对面一直没有回应。
隔着手机，秦川能听见诸多杂音，小孩吵闹的，大人责备的，顾客叫餐的。
独独听不见对方的存在。
直到对方那一声“好”传来，秦川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心被猛地提到半空，最终轻拿轻放，安稳着陆。
其中经历的波折跌宕，惊心动魄，堪比俄罗斯航空冒着特大暴风雪降落。
第34章
作为一名在职场上游走数年的资深秘书, 关慎对于揣测老板心情指数, 已经有了足够丰富的经验。
在来到盛名之前, 他曾经在秦氏集团待过，想必秦时愉的老奸巨猾, 城府深沉，秦川虽然工作期间面部表情缺失，却比秦时愉要容易打交道许多。
时间一久，关慎甚至揣摩出一套根据老板心情来选择性先后汇报某项工作的技能。
但今天，他发现自己的技能失效了。
秦川的心情看似很不好。
因为他从电梯出来，一路走向办公室的时候，脸色紧绷, 目不斜视。
但在关慎眼角不着痕迹瞥去的余光里，却分明看见老板的嘴角是微微翘起的。
这是心情好, 还是不好？
关慎迷糊了。
他在离开秦川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前来送文件签名的薄禾。
对薄禾，关慎其实还算有好感的。
这种好感无关男女之情。
一个人是不是将心思放在工作上，还是放了几分心思在工作, 几分心思在别处, 旁观者清，是能看出来的。
关慎跟秦川一样是个工作狂, 在他看来，之前离职的李玺，明显就是那种将太多个人利益掺入工作里的人, 就连招聘新人, 都能用来给自己交换更多的好处。
而薄禾, 虽然磕磕碰碰，在秦川面前出了几回事故，但起码能力还不错，也能将心思专注于工作。
所以在薄禾进门之前，他好意提醒了一句：“秦总对这个项目要求比较严格。”
言下之意，她如果没有对自己做的方案足够熟悉了解，最好就不要进去找骂。
薄禾冲关慎点头笑笑，推门而入。
一进门，秦川果然冷着脸。
他头也不抬，一目十行看着桌上的文件。
薄禾道：“秦总好，这是昨天经您指点修改的方案，请您过目。”
秦川拿起文件扫了一眼，翻看几页，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薄禾调动全身注意力，等着毫不留情的申饬批评迎面而来，却始终等不到秦川说话。
她站得有点酸了，忍不住稍稍调整更舒服的姿势。
秦川似乎注意到，伸手点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可以坐下。
薄禾：……
要不是早上听见秦川跟关慎在说话，她怕是要以为老板突然变成哑巴了。
几分钟后，秦川在文件末尾签名，合上，递给她。
薄禾以为他起码会说两句点评。
又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活像在演哑剧。
薄禾：“……那，秦总，我就先出去了。”
秦川颔首。
薄禾嘴角微微抽搐，转身离开办公室。
她心想：这位老板果然就像预料的那样讨厌自己，昨天愿意多聊的那几句，估计真是鬼上身了。
秦川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幸好忍住没说话，不然说不定就暴露了。
薄禾一出去，就撞上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在唐蜜的引路下，魏飞舟迎面走来，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半点不像老成持重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