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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_小狐濡尾【完结】(122)

  电视台管得严格,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出。白翡丽便亲自下楼来接余飞。

  这天恰好是周五,晚上六点多下班和用餐时间,路上堵车堵到水泄不通。

  余飞出了医院,从满是车辆的道路中直接穿到电视台这边。

  她在路边上看到了师眉卿,倪麟的妻子。

  师眉卿应该也是赶过来观看倪麟《武家坡》的首演。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大衣都能看到隆起的腹部曲线。她没有化妆,素颜亦是端庄秀丽,双手护着肚子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站在路边四面张望,看起来是在等倪麟出来接她。

  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师眉卿的孕肚。

  师眉卿那十根葱管儿般精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腹部,仿佛是保护着最为珍贵的东西。便是她四下里看着,等着,心思不在孕肚上时,她的一双手仍在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

  这是作为母亲的本能。

  这应该是她的第二胎。

  师眉卿的身体不是很好,和倪麟婚后三年,才要上了第一个孩子。然而那孩子未足三个月,竟然流掉了。

  余飞并不知道这背后是怎么一回事,以为是正常流产,谁知道隔了两天缮灯艇里的人背着她议论说,师眉卿流产,是因为她。

  师眉卿发现了她和倪麟有私情,气怒攻心,孩子便没了。

  这事情没人来找她麻烦。

  师眉卿没有,倪麟也没有。

  她想,师眉卿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因为看到倪麟给她教戏吗?但倪麟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教她戏了。是因为知道了她过去和倪麟同台,借着《游龙戏凤》对倪麟眉眼传情吗?但她也好多年没有和倪麟同台过了。

  自从倪麟成婚后,她就和倪麟保持着距离,死死地压抑着感情。

  这件事是一个谜。她没办法去问倪麟,更不可能去问师眉卿。

  就像一个死结,卡死在她心里,怎么都解不开。

  那个孩子,到底是一条人命。以后呢?师眉卿和倪麟的以后呢?

  她如鲠在喉,如刺在背,辗转难眠了一个月,最终在那一天,佛海上翻起巨浪时,向艇主自请逐出师门。

  她现在远远看着师眉卿的孕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许,多少是释然了些吧。

  余飞远远地看到倪麟从戏院门口现了身,而白翡丽也从省电视台大楼的大门中出来了——虽然还没有看到她。

  余飞望着白翡丽笑了起来。

  一切都过去了吧,她想着,最后再向师眉卿看了一眼。

  然而就这一眼,她看到了一个极为面熟的人出现在了师眉卿的身边。

  糟了、糟了!

  刘军——是刘军!这个变态的跟踪狂,消失了好久,竟然又出现了,还一直追倪麟追到了X市!

  余飞想都没想,狂奔向师眉卿,把刘军从她身边推开。刘军一眼就认出来她,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又是你这个贱人!滚!”

  刘军的目标仍是师眉卿。

  师眉卿过去被倪麟保护得很好,从来不知道有刘军的存在。眼看着师眉卿对着走过来的倪麟笑颜盈盈,双手护着腹部露出幸福的神色,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危险的存在,余飞死死地抓住了刘军后背的衣服,把他拽到大马路上。

  刘军被大大地激怒了,反手对余飞就是一巴掌。余飞偏头躲过,使出全身气力,狠狠地把刘军推到了道路中央。

  她只是想着,刘军离师眉卿越远越好。

  然而这时候,她只觉得腰上一凉,一种尖锐的、酸痛的感觉蔓延开来。

  刘军又向师眉卿冲过去。

  余飞回头看,倪麟已经接到了师眉卿。她大声喊道:“师叔,小心刘军!”

  她按着腰侧的手已经越来越湿,潮乎乎的,黏黏的,还带着腥味。

  她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件雪白雪白的羽绒服,是要废掉了。

  眼睛的余光里,她看到白翡丽正朝她跑过来,万分的焦虑。

  她站在道路看不到头的车流中央,左手紧捂着腰侧,向白翡丽伸出干净的右手,她说:

  “白翡丽!别过来!你听我说,千万、千万不要过来!”

  她转身,向对面百米开外的医院一步一步走过去。

  然而下一瞬,那尖锐的疼痛就像千万根冰棱一样从内而外刺穿她的肚子和脊背,让她一下就失却了力量,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这时候,一直停滞的车流开始了移动。

  ☆、尾声 · 梦见狮子

  仿佛这个世界向前运作的机器忽然崩掉了一颗细小的螺帽, 掉在地上, 发出几不可闻的一丁点声音,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车辆如同铁壳怪物, 疯狂地鸣着喇叭,红色的车灯刺目闪耀。一辆车从余飞身边绕了过去,白翡丽终究还是飞奔而来, 挡在了余飞身边。那辆车的车头刚刚好抵上他的身体, 把他撞得向前一个踉跄。

  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找死啊?两个傻~逼!”喇叭声震耳欲聋。

  白翡丽在余飞面前单膝蹲下来。余飞的右手也去捂住左腰,急切地说:“看什么看!你快走啊!比赛要来不及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极其的微弱。

  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她的手。

  她的手太小了,又怎么按得住那朵在她雪白羽绒服上急剧绽放的业火红莲?

  她看到白翡丽的脸色骤然变化, 就连舞台妆都掩盖不住他此刻脸色的苍白。

  豆大的汗珠瞬间湿透了他漆黑细软的头发,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不属于他自己。

  他瞪着一双眼睛,嘴唇咬出血来, 一双手僵硬地向前伸,穿到了她的背下和膝下。

  她看见他鼻尖上的汗粒冒出来,用了一下力, 然而他的双臂竟是浑不着力似的,将她稍稍抬起来了一点, 却又泄劲地落了下去。

  后面那司机仍把喇叭摁得山响:“走不走啊?操~你~妈!

  周围车辆流动的速度加快了。余飞感觉晕眩,撑不住自己, 身体的重心不由自主地靠落在了白翡丽的左臂上。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白翡丽……”

  他痛苦地低低鸣泣了一声,像是极度痛恨自己。

  余飞说:“你别怕……就一点点小伤,真的……”她想伸手去碰他, 看见自己满手的血,又缩了回来。

  白翡丽流下泪来,涟涟不止。他的头别向一边,忽的从喉咙中发出一个极压抑的声音,就这样保持着她的姿势未动,生生将她抱着站了起来。他的手兜着她的身体,没让她的伤口动到分毫。

  余飞的头紧靠在他肩颈边上,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汗,将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羽绒服沁过来,又顺着他雪白衬衣的经纬丝丝缕缕地向上爬,宛如爬山虎的脚。

  他昂着头没有看她,喉结从脖颈上突了出来。可她知道他能感觉到那种血液的触感、气味,他太熟悉了。她听到了他急促而艰难的呼吸声,听到了他牙齿间格格的摩擦声。

  从马路中穿过绿化带到对面路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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