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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_小狐濡尾【完结】(26)

  余飞说:“你就装吧,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白翡丽看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儿深。她隐约觉得他像是脸红了,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但这洗手间外面的灯光不太明亮,又不知是否真切。

  他离她离得很近,伸右手去解她胸前的琵琶蝴蝶盘扣。他手指白皙而长,手法很轻,没有半点碰到她的身体。又闻到他身上的松柏浅香,余飞隐约想起那一晚他也是这样解她的衣服,不过用的是左手。当时他的右手捧着她的脸颊和脖颈,是在吻她的,眼睛里绽着艳丽的情~欲。

  余飞觉得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她突然万分庆幸自己不是男人,不然有着喉结,这个动作未免太明显。

  白翡丽一颗一颗地解扣子,一连解了她胸口五颗扣子。余飞刚忍不住想问你解这么多做什么,就算你不装了,也用不着这样吧?只见他拈着她右边半爿衣襟,中指和食指在布料背后摸索了下,轻轻一顶,之前那个纽绊内侧又顶出一个细小而精致的铁圈来,紧紧贴着布面。白翡丽也不知怎么弄了一下,就将那纽绊取了下来,扣到了这个新的位置,而之前那个固定纽绊的小铁圈,被他捏了一下,又看不见了。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睫毛又密又长。眼尾柔润如上扬蝶翼,轻轻翕动。

  他仿佛感觉到她在看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余飞连忙将目光别向别处。

  余飞心想,那一晚,她的确不亏。

  白翡丽如法炮制,将那五枚纽绊都微调了位置,从头到尾,也没碰到她一下。他为她合上衣襟,道:“你扣上看看,有没有好一些。”

  余飞将信将疑,一边扣一边问:“你怎么知道这衣服还有这样的机关?”

  白翡丽也不说话。余飞扣好了衣服,奇迹般地觉得真的完全松快了,也不憋闷了。但从外面看,布料和她的身体仍是严丝合缝,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余飞看白翡丽的目光有了变化。

  她想,大约富家公子哥儿,的确就是见多识广吧。

  回到座位上,第二个上台的戏迷还在唱,是个老者,唱得还行,只是手舞足蹈的,动作特别夸张,言佩珊和其他观众都是边听边笑。余飞见言佩珊目中仍有神光奕奕,略略放了些心。

  她悄声在言佩珊耳边问:“不疼吧?”

  言佩珊道:“不疼,放心。”顿了下,她又问余飞:“小白不知道吧?”

  余飞迟疑了下,说:“不知道。”

  言佩珊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让我干干净净地走,别让他知道。我不想拖累你。”

  余飞说不出话来。

  观众上台的唱段都短,一般七八分钟就结束了。那位老者还对戏台恋恋不舍,在戏台边上上看看下看看盘桓不去,主持人便上台报了余飞的名字,“下面有请——言小姐为我们演唱《帝女花》之《香夭》!”

  余飞之前嘱咐过言佩珊,不想用真名。言佩珊只道她是害羞,怕自己本行不是唱粤剧,万一唱得不好被人嘲笑。她笑话了余飞两句,报了自己的姓氏上去,她哪里想得到是余飞不想在白翡丽面前穿帮。

  众茶客一片鼓励的掌声,余飞站了起来。那主持人之前以为唱的是言佩珊,一见是余飞,不由得惊讶,道:“居然是这么年轻的靓女!咱们荣华酒家,今年还没有后生仔上台来唱过吧?”

  底下茶客也像见了稀罕物儿,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确,现在听粤剧的年轻人少,更别提会唱的了。

  那主持人又道:“言小姐,这《香夭》是男女对唱,你只有一个人吗?”

  《香夭》是《帝女花》的终场,讲的是长平公主与驸马周世显相遇之后,不愿向清帝屈服,为了求清帝善葬父亲崇祯皇帝,两人在清宫前连理树下重相交拜,双双自杀殉国的故事。

  余飞要唱的这一段,便是长平公主和驸马周世显在自杀之前的互诉衷肠。

  余飞忽然有些头疼,她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过去她都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唱下来,没想过这么多。但在这个场合正式来唱,一人分饰两角似乎有些奇怪?

  主持人见她为难,便知她没有搭档,说:“看来言小姐只有一个人,那要不咱们在场中再找一位朋友与她合唱?有没有哪位朋友自告奋勇——”

  茶座里面的人都扭头观望,然而没有人举手,倒是刚才那位老者高高抬起手来:“我!我!”茶客们都哈哈大笑,说:“好!小公主配上老驸马!”

  余飞也有些觉得不合适,倒不是她嫌弃这位老者,只是这戏里面,有公主与驸马合卺交杯、相依相偎的桥段,难免不眉来眼去,肌肤相接。让她对着这位手舞足蹈的老者入戏,这么悲戚戚惨恻恻的一出生离死别,只怕被她唱成欢喜冤家版的《醉打金枝》。

  正左右为难间,余飞听见白翡丽说:“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来陪你唱。”

  他说,我来陪你唱。

  余飞确信自己没听错,呆呆地说了声:“啊?你会唱?”

  白翡丽说:“会一点,可能没他唱得好。”他望了一眼那个老者。

  “哈?”

  “但我不会跳来跳去的。”白翡丽说。

  余飞想,很好,那不用多想了。“那就你吧。”她说。她觉得既然白翡丽是Y市人,这首曲子的传唱又那么广,他会唱两句也不奇怪,起码调子错不了了。

  言佩珊很高兴。

  余飞和白翡丽一同上台去。底下的茶客们更兴奋了:“两个这么年轻的后生仔!”“会唱吗?会唱成流行歌曲吧?”“这靓女身材真是好啊。”“靓仔也不差嘛,瞧瞧那脸蛋儿,好到极啊!”“看看人就行了,戏就算了吧。”

  《香夭》这出戏是经典中的经典,荣华酒家甚至备有现成的剧本发给他们两个。余飞略略扫了一眼戏词,便放在了一边,白翡丽也搁在了一旁。

  余飞低声问他:“你记得住?”

  白翡丽说:“记不住了我就念数字。”他斜斜看了台下观众一眼,“今晚将近一半是外地人,听不懂。”

  余飞:“……”

  戏台旁的十手棚面乐队在调弦试音,余飞又问白翡丽:“你知道从哪里开始唱吗?”

  白翡丽说:“凭感觉吧。”

  余飞:“……”

  余飞说:“那你总唱过KTV吧?”

  白翡丽:“唱过。”

  余飞说:“每次该你唱的时候,我给你打三下节拍,你就当是那三个点,节拍打完了就开始唱,好吗?”

  白翡丽老实道:“好。”

  余飞觉得这表演是要砸。

  有可能成为她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

  不过她还是乐观地想:换个人,或许更糟呢。刚才那个老者,虽然知道从哪里开始唱,但和乐队就没合过拍。

  那边乐队准备就绪,掌板乐师向他们点了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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