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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_小狐濡尾【完结】(6)

  余飞腿长,个子高,这是她唱坤生的一大优势。就算是和倪麟饰演的花旦对戏,穿上加厚的官靴,也不会露怯。这个关九和她几乎差不多高,显然,关九也有几分惊讶。

  关九迫近来,“我喜欢你……”她清越的声音压得很低,十足的暧昧,又有几分压迫感,“你是T还是P?”

  余飞不懂什么是T什么是P,不过她懂得关九的肢体语言。她徐徐伸手,将那吧台上的酒杯拿了起来,关九的目光一直粘着她手——余飞有意无意拈了个“蝶恣”的手势。这是旦角的手势,余飞的手指不是纤细饱满笋尖儿似的,但足够修长,拈来不似倪麟那般秾艳,却也学了个七八分姿色。

  关九的眼神有点儿迷恋。

  余飞轻抿了口酒,入口是柠檬的香,余味是苦艾的苦。她不动声色:

  “是上你的那个。”

  *

  关九这群人玩得很开,不像其他桌那么矜持。

  听口音听得出,这群人中就关九是外地人,其他都是Y市这边的人,讲的是白话。余飞被关九带过去后,那些女生便七嘴八舌地和她说话,有人问她,你也是Y市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余飞笑,也不说话。关九说这是我的人,你们别打主意。

  这一群人围在桌子前玩骰盅,余飞被关九拉着坐她身边。关九是这群女孩子里面最豪爽最打眼的一个,看得出其他女孩都喜欢她,但又像约好了要坑她似的,一开始还说国语,渐渐的国语白话交杂,到真玩起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只听得见白话。

  余飞发现,关九的白话非常糟糕,连数字都听不准,不过她偏偏死要面子硬撑。一开始定罚酒规则,有的说一杯两次,有的说一杯一次,一个看着特乖巧的萝莉脸女孩子喊:“玩大点,两杯一次!”

  关九说:“猴猴猴(好好好)。”

  余飞肘尖戳了关九一下:“‘两杯一次’,你知道什么意思?”

  关九望着她嫣然一笑:“没听懂,管它呢。”

  余飞被她气笑:“‘一杯两次’是说输一次喝半杯,‘两杯一次’说的是输一次喝两杯。两杯一次喝死你吧。”

  关九感动地说:“佩珊,想不到你这么心疼我。不过没关系,我酒精过敏,后面这位阿翡会代我喝。”

  余飞蓦然回头,果然看见后面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她之前竟一直没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一身黑衣裳,很随意地靠坐在沙发角上,手撑着额角在听那个女歌手唱歌。她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隐约能看出头发很长,轮廓美得像一副油画。

  窗外有车驶过,窄窄长长一道浮光掠过她的脸,惊鸿一瞥中余飞看清了她那双眼睛。

  这一眼,余飞记了许多年。

  许多年后,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快要衰退时,去学了油画。

  “九个六!”萝莉脸女孩竖起拇指,指尖向左一划。

  “十个!”几个女孩不要命地往上加,关九也稀里糊涂跟着加。

  “输了输了,九哥喝酒!”

  “我怎么就输了?”关九无辜地打开手,手里一把的一点。余飞明白了,这帮女孩子又在拿关九不懂的手势坑她。萝莉脸那个女孩的手势,是“斋”的意思,即一不能变成其他的点数。

  关九愿赌服输,端着两杯酒向后递过去,那个叫“阿翡”的姑娘一言不发,头都不仰,轻描淡写两杯像喝橙汁一样地喝了。

  如是好几个回合。两杯一次,阿翡每次都来者不拒。不过关九也不是蠢货,就当大家开始担心阿翡的酒量的时候,关九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连翻好几盘,桌子上的每个女孩都喝了许多,包括余飞。

  “九哥,你带的这个姐姐好有趣啊!不来和我们一起玩么?”见阿翡无声无息地又喝两杯,终于有个女孩半醉半醒地说了出来。

  “别理她,她脑子有点问题。”关九低声跟那个女孩说,“我就带她出来散散心,让她自己玩儿去。”

  “她有女朋友吗?”女孩还是好奇。

  “她啊?之前有,刚被劈了,没了!”

  “哦。”那女孩忍不住又看了阿翡一眼,“这么美都会被劈啊,这姐姐比九哥你都好看的样子。”

  关九一把拧住女孩的嘟嘟脸,“吃着嘴里的想着锅里的,你要不要脸!别打她主意,听到没?”

  “哎哎哎哎——”女孩挣扎着,趁着醉意抗议道:“都像九哥你就好了,到处撩,撩了又不负责。”

  “胡说,今天撩的这个我就打算负——”

  关九扭头一看,人没了。

  再回头一看,余飞已经跪坐到了沙发上,拎着一盏小灯,细细地去照阿翡的脸。

  明灭灯光下,长眉如画,眼横秋水,美轮美奂。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三出戏合称“失空斩”,是京剧老生行当的经典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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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说啥了。

  总之经历过《以眼泪,以沉默》的弃文率我现在内心无比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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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最后一句的“美轮美奂”:

  不用再教育我这个词用错了,我的语文没那么差。

  真用错的词我会感谢读者的纠正,但这个词我就是故意这么用的。

  出版我会换词,但这是网络版,网络版,网络版,网络版我想怎么遣词造句就怎么遣词造句,我有我的语感,没人管得着。

  ☆、孤魂艳鬼

  余飞艰难地醒了过来。

  意识就像一大片混沌不堪的乳浊液,慢慢澄清下来的时候,余飞猛一个激灵——

  不对劲。她这是在哪里?

  ……

  这是一张特别大的床,余飞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大的床。

  床上到处都是雪白的被子和枕头,从被子的面积和枕头的样子和数量来看,余飞判断这是一个豪华酒店。

  这个认知让她的脑门再一紧。

  她这是出来开房了?

  然而当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脖子以下身体的存在感时,她所有的疑问一扫而光——

  她,的,初,夜。

  拱,手,相,让。

  余飞的眼睛都直了。

  ……昨天去的不是一个仅对女性开放的酒吧吗?她怎么就和别人滚床单了?和她滚床单的人是谁?是男是女?……她确信自己喝断片儿了,她需要恢复一下记忆。

  依稀记得她后面坐在了阿翡身上。

  当时酒吧中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热闹非凡。她却愈发地忍不住去看那个阿翡。

  就像是万千繁华背后的那么一丝落寞,浓妆艳抹之下的那么一缕沉寂,是孤魂,也是艳鬼。

  就是这种格格不入的气质,都市夜谭一般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心中似有一线猛然抽紧,让她手提了灯,去找这个午夜的人问路。

  她怎么问,这个人都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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