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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_小狐濡尾【完结】(8)

  她犹豫了一下,凭着记忆又走回那人的房间门口。

  正要伸手按门铃,她忽然听到里房间里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快步走来走去,并且在斥责他人。

  房间中,年轻男人的声音清透低沉,像秋色丛林中敲响的石磐,这样质地的声音,她未听过。

  那声音暴躁而严厉地说:

  “阿水,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丽这个人设对我来说,是个堪比马艳红下和刘璇单臂大回环的高难度动作,能不能发挥出来基本看运气……

  ☆、金刚经

  余飞的母亲坐在小楼门口晒太阳,小楼临街,她缓缓地摇着椅子,看门口人来车往。有时有熟悉的老街坊过来,和她打一声招呼。

  “言家大姐,好些了吗?”

  言佩珊微微地笑,脸上的岁月痕迹和疾病带来的憔悴也掩饰不住她昔日的风情。

  “好多了,劳您挂心。”

  言佩玲出来倒中药渣子,被言佩珊拦住,“佩玲,别倒在路边。病气给别人带去了,不好。”

  言佩玲咕哝一声,“还这么多讲究!带走了不好吗?”摇着胖胖的身子进门去了。

  言佩珊见余飞拿着《金刚经》,在一旁恹恹欲睡,便提醒道:“接着念吧,怎么不念了?”

  余飞晃晃脑袋,清醒了些,便接着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言佩珊叹息了一声。

  “……知我说法,如筏喻者——”念到此处,余飞一个骤停。

  这一个“筏”字,太扎眼。

  “怎么又不念了?”言佩珊问。

  “呃……”余飞胡诌了一句,“没看懂。”

  “你读《金刚经》读得少。虽然你年轻,但也应该多读读佛经。”言佩珊谆谆劝诫,“如来佛祖以‘筏’比喻佛法,佛法和船一样,把你从此岸渡到彼岸。红尘无岸,苦海无涯,佛法就是筏子。”

  余飞想起缮灯艇中,祖师爷倪舸那副巨大的照片下面,有当年两广总督岑春煊的亲笔题词:

  梨园缮灯,佛海慈航。

  余飞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提点着她。但线索有点多,有点乱,她恨自己脑子笨,想不明白,理不清楚。

  言佩珊见她又开始痴痴发愣,便道:“婉仪,你是不是很困?”

  余飞本名余婉仪,“余飞”是缮灯艇师父收她为徒时,给她改的艺名。师父说,余婉仪这个名字太女气,唱老生,要有男子的气魄,于是改名为余飞。

  余飞措手不及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抵抗说:“不困。”

  她当然困。在“筏”中喝酒到一两点,去到酒店又是一两个小时的不可描述。她依稀记得睡的的时候,天边都开始发白了。

  言佩珊说:“你昨晚去哪里了?我听小芾蝶说,早上出门上学看到你刚回来。”

  余飞心中一瞬间把小芾蝶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芾蝶是她二表妹,小姨言佩玲的二女儿,现在正在念高三,每天早上七点离家上早自习。

  余飞是仍然保存着六点起床出早功的遗留习惯,否则今天早上也醒不过来。回到家时,将将好撞上准备出门的小芾蝶。她匆匆上楼没理小芾蝶,没想到小芾蝶竟是个告状精。

  余飞干笑了一声,说:“昨天下午去医院,回来跟谢涤康见了一面。他帮我买到了血燕,又约我吃饭,我就出去和他们玩了一宿。”

  “谢涤康是个好孩子。”言佩珊不置评论,盯着余飞,问:“你昨晚date(约会)去了?”

  在言佩珊这里,“date”基本上相当于“和男人上床”。余飞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说:“我男友都没,和谁date?就是和谢涤康他们玩玩大话骰。”

  “我听谢涤康说,你说你有男朋友,还很有型。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打算瞒到我死吗?”

  余飞崩溃。

  她是应该拱手敬一声“珊姨您长目飞耳,消息灵通,小女佩服、佩服”,还是应该为有如此致力于出卖她的亲友而感动落泪?

  余飞不知如何回答,言佩珊又叹息一声,道:“昨晚做了什么事,你谁都能瞒过,就是瞒不过我。有些事我不反对,你岁数也到了,早该如此。我就希望你慎重些,千万别走我的老路。”

  余飞垂首不言。

  言佩珊又道:“这次从医院回来,你和佩玲都说是因为我好多了,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没几天了,医生治不好,才让我回来的。我看得很开,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这一辈子,所作所为没什么后悔,唯独有两件事放不下,估计是要带憾入土。

  “第一件,我对不住你父亲一家。再怎么道歉,也挽回不了。第二件,就是放心不下你。虽然你还年轻,我不催你结婚,但我还是想看看,我走了之后,到底会是谁替我照顾你,那个男孩子人品好不好,对你体贴不体贴。你粗枝大叶的,我总是能替你把把关。”

  余飞望着远方的天空,一群不知名的飞鸟飞落天际线,散进布满密集电线的老街之中。

  她硬生生把眼角的泪意压下去,翻开书,说:

  “我还是继续给你念《金刚经》吧。”

  *

  言佩珊上午的情况还好,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又开始剧痛、抽搐、失禁、胡言乱语。

  言佩珊在床上翻滚挣扎,用头去撞墙,意识模糊地说:“都是我年轻时种下的孽根!都是报应!”

  姨母言佩玲白天要去服装厂上班,家里就余飞照顾母亲。余飞红着眼睛给母亲用吗啡,敷中药,等她镇定下来,又给她清洗身体,换洗床单。

  言佩珊仍然意识不清,喃喃地问:“婉仪,缮灯艇是不是催你回去唱戏?我听到手机一直在响。”

  可是手机哪里有响。

  余飞含泪说:“没有,我请了假。”

  言佩珊开始进入药物作用带来的昏睡状态,断断续续地说:“快……回北京去……师父要打……”

  余飞抹了一把眼泪。

  她是在离开缮灯艇的第三天知晓母亲重病这个噩耗的。

  原来母亲之前早就得了这个病,做了化疗,没有告诉她。这次复发,来势汹汹,母亲怕再也见不着余飞,才让姨母通知了她。

  她不顾背上的伤,从恕机那里搂了一大包药,揣着唯一一张银~行卡飞回了Y市。她一向对坐飞机有恐惧,但那回顾不得许多了。

  这大概是一种叫做雪上加霜的打击。

  一切事情做完,又给全家人做了晚餐,已经接近六点。余飞把母亲叫醒,喂了粥和药,母亲又沉沉睡去。

  餐桌上,姨母言佩玲见余飞脸色发青,眼睛通红呆滞,心疼地劝道:“婉仪,吃完后早点去睡吧。你回来快一个月,白天黑夜的都守在你妈妈病床边上,没睡过一个好觉。听姨妈的话,快去休息,今晚你妈妈我来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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