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真实的面目,笼罩在这一片卷宗的阴云中。
细细想起来,既让人好奇,又让人生出一种隐约的胆寒。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人,也完全无法从这个人的性情上进行推断,陆锦惜压着卷宗,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再去看。
在所知不够的情况下看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根本就是一出“罗生门”。
“还是看看别的吧。”
她自语了一声,终于将这些卷宗都放到了一旁去,然后取过了桌案一角放着的账册。一侧是府里的,一侧是她自己的。
这时候,她拿的是后者。
一本挺厚实的账册,看着已经很陈旧了。
大约是因为翻阅过多,所以边角上都已经起了毛。但陆锦惜没有介意,只是翻开来,重新仔细地看了看。
这就是陆氏自己的账册了。
她当初嫁进将军府,又是皇上赐婚,嫁妆当然丰厚。进了将军府之后,薛况功勋卓著,她加了一品诰命夫人,时常有宫里的赏赐下来。大多数时候,薛况的那一份赏赐,也有大半给了她。
从这一点上讲,若仅仅是名义上的婚姻,薛况面子功夫算做够了。
所以说,陆氏本应该很有钱。
只是她自己不善经营,连控制开销都不大会,用自己的体己钱不贴了家用的时候不少,且管不住下面人,有些账目就成了追不回的坏账。
最终,留在账上的钱已经不是很多。
对陆锦惜,说对如今世上任何一名诰命夫人而言,有这些钱,俭省些过日子,小十年应该是能过下来的。
可她毕竟不是什么俭省的人。
能吃得苦,可天性就是爱享受。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些,何必受苦?
而她,恰好有这能力。
前阵子她已经翻着陆氏的账本前前后后算过了好几次,也借着出门的机会四处走看过,甚至看了不少的杂书,可最终不知道应该拿这笔钱去干什么。
银号吧,一没势力,来钱还慢。
在这年代搞金融,不成当然没得说,可成了多半也是个沈万三,划不来。
贩盐茶吧,这玩意儿不是日积月累上不来。
陆氏这钱在后宅看着是不少了,可真要跟江浙那一带的大商人们比起来,也就算个九牛一毛了。
扔进运河里,只怕都漂不出几朵水花。
其他的实业类的东西,做起来太累,可行性也太低。
所以思来想去没想到合适的切入点之后,这件事,陆锦惜便暂时放下了,只不断地留意着各处的情况,伺机而动。
一等,便等到了现在。
有那么一个绝对生财的法子,她早该想到的,可直到昨日参加议和大典,看到那些匈奴人迥异的穿着打扮,才一下想了起来。
贸易啊。
而且还得是大夏与匈奴及西域各族之间的边贸!
大夏与匈奴交战已久,各种军需物资,本应该都由朝廷调派。可事实上,边关路远,京中是鞭长莫及。
所以事实上,种种军需,都是由商人解决的。
这些商人往往跟着军队走,调遣汇聚物资,可以说是与朝廷做交易,称为“随军贸易”。
可战争是六年前便结束了,如今两国议和之后,就连边关的驻军都要撤回。
如此一来,军需必定大大减少。
这些商人们原本所倚重的随军贸易,立刻会缩水。根基深厚的有办法退回来,继续回到大夏做生意;可若有根基不厚的,下场可就不那么舒坦了。
短视的人可能不大看得清,以为商机就这断了。
可在陆锦惜看来,财源这才刚开出来呢!
两国议和,可不仅仅是递个和书那么简单,后续必然有一系列的合作跟进,来巩固双方的关系。
这里面,“贸易”二字必定是重中之重。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与匈奴和西域各族有关的这些事,正好就归礼部管。那不正好在陆氏的父亲陆九龄手底下吗?
这可是天赐良机。
未必说就要走什么后门,让陆九龄行个方便,只要能探探朝廷的风向,都是极大的助益。
人能逆势而上,固然是本事;
可能捕捉大势,顺势而上,又何尝不是本事?
上一世,陆锦惜是接触过风投圈那一帮人模狗样的投资人的。这帮人了“独角兽”之外,常爱挂在嘴上的还有一句“风口上的猪”。
只要站在风口上,就是一头猪也能飞。
所以很多时候,做对事很重要,可找对了“风口”更重要。
如今她掰着手指头算算,议和之后的边贸,怎么着也算个风口啊。
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件事要怎么做,以及……
风什么时候开始吹了。
“哗啦……”
随手扯了一页纸,她一面思索着,一面在上面记录自己的想法。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
白鹭暂时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青雀战战兢兢地回来,跟她说昨夜她交代联系的事情已经联系好了。
印六儿那边去联系宋知言,晚上应该就会有答复。
陆锦惜于是点了点头,耐心等待。
眼见着春日里光景正好,她下午就去院子里走看了一圈,顺道夸了夸潘全儿那园子改得好,花草长出来又是一番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