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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恃宠而娇_许乘月【完结+番外】(41)

  索月萝本想翻个白眼,却扯痛了颊边伤口, 忍不住龇牙痛嘶一声:“怎么可能,这儿还有一个差不多被摔废了的傅攸宁呢!”

  照春猎规矩, 若要带着已被拔掉信号焰火的同僚一同前行,“尸体”是不能自己走的。这儿眼瞅着一堆伤员, 孟无忧那具“尸体”抢回来谁背?以索月萝对梁锦棠的认知, 他不会冲动到做这样傻的事。

  说到傅攸宁,三人这才赶紧回身去瞧她。

  此刻她脸色惨白, 唇上毫无血色。见众人看过来,也只是安静地笑笑。

  索月萝关切地打量她:“站得起来吗?待会儿搀着你走能行吗?”

  离范阳城还有约五里多的路程,踏过这最后一段路的人, 便是胜者了。

  傅攸宁缓缓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素日里不是话挺多?摔着舌头了?”索月萝虽瞧着她那样子挺惨, 却也忍不住好笑。这傅攸宁也真是怪, 分明不经打, 却又挺能扛。

  她一向看人极准,如今对傅攸宁倒是说不上该如何评价了。

  百里束音见傅攸宁那样子,心中有些担忧,却还是笑意勉强道:“算了,还是别叫她讲话了,说不得一张口就吐出一盆子血来。”这梁锦棠咋还不回来?得赶紧将傅大人送到范阳城让大夫瞧瞧呀。

  旁边一直闷不吭声的程正则大惊:“一盆子血?那她还不给吓死啊?”

  百里束音仿佛这才想起新添了个人,定了定神,回身看向他,顺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你要知道,这世间很少有哪个姑娘会被血吓死。否则,每个月且得吓死好几日呢。懂?”

  “这位大姐,”程正则黝黑的面庞神色霎时僵硬,细细瞧去颧骨还有诡异的红,“我是个男人。”

  “看得出来,怎么了?”百里束音双臂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他。

  程正则已是满脸的生无可恋:“那我为何要懂这种事?”

  索月萝在一旁笑得伤口都快飙血了。

  傅攸宁只想抬手扶额,却发现自己右手掌心上全是血迹,只得暗暗将手放下,满面无奈,轻叹。

  “我怎么,总遇见你们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傅攸宁苦笑慨叹后,还是为这初次见面的二人引荐。

  “百里束音,东都分院副指挥使。”她以下巴指指百里束音,对程正则道。

  又转头看向百里束音:“程正则,总院候补旗小旗。”

  两人静静以目光相持良久,最终并未按各自职级行武官礼,而是抬手向对方抱拳,行了江湖礼。

  “有病啊。”索月萝一头雾水,身上几处伤口又痛着,便缓缓跌在傅攸宁身旁,与她抵肩而坐。

  傅攸宁顾自忍着胸中翻涌的气血,努力维持着面上平静的微笑。

  百里束音与程正则却是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他俩相互不行武官礼,全因彼此都自对方的眼神里确认了一件事。

  他们分明有同一个向往的心愿——

  愿为傅大人门下走狗!

  在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中,梁锦棠已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索月萝一见他是空手回来的,顿时瞠目结舌:“梁锦棠,我刀呢?”

  “拿去将季达干/掉了。”

  索月萝傻眼。她使的是雁翎双刀,这下变单刀了!真是要命,跟衣裳都配不起来了!

  梁锦棠懒得搭理她,神情冷肃地直直走到傅攸宁身前蹲下:“伤处检查过了吗?”

  傅攸宁没敢答话,双唇闭得紧紧的。倒是索月萝带嘲轻嚷:“梁锦棠你差不多得了啊!眼下这儿除了你,谁身上没伤啊?”检查个鬼,又没大夫在。

  果然是关心则乱么?

  “手怎么了?”梁锦棠对索月萝的叫嚣充耳不闻,瞪着傅攸宁还想将右手藏到身后,便抓住她的手拉过来。

  他手上的力道倒是温柔的,可一张口就开始喷火:“先前为何走神?朝季达发出第一箭后就该换地方,没人教过吗?!还有,没箭了就没箭了,学人炫什么技?!”全然忘记刚刚还在前头教季达做人,失望于河西军没有战至全力。

  傅攸宁被他吼到发懵,喉头止不住泛起甜腥,只拿一对梨花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许骂她!”百里束音与程正则不约而同地喝止。

  “我那叫骂啊?!”梁锦棠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瞪向他俩,回头又见傅攸宁满眼委屈和忍耐,声量顿时就下去了,“我只是吼……”

  他话音未落,傅攸宁当真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人傻眼。

  梁锦棠又急又气,手上放得极轻,将她抱起,向其他三人迁怒道:“还不走,等着被人追上来砍啊?”

  心下却是止不住咕囔,这个家伙,竟连吼都吼不得。

  x的!他还是头一回将人吼到吐血。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

  四月初五未时,这一行五人率先抵达范阳城东门外的集结地,由梁锦棠黑着脸敲响了鸣金锣。

  他们的春猎之行结束了,可他们的前路,仍长。

  傅攸宁醒来时脑中有些发懵,抬眼打量四周,见房内陈设的样子像是范阳城内的官舍客馆,便稍在铺上赖了片刻,才缓缓坐起身来。

  瞧见坐在窗下花几旁的梁锦棠时,她有些恍惚,觉着自己尚在梦中。

  他斜斜靠在椅背上,闭目浅憩。也不知打从哪变出来一身干净齐整的衣袍,月白冰纨绮深衣迎着透窗而入的夕阳,已是一派俊逸清贵的模样。

  春猎以来的许多画面与年少时的记忆在傅攸宁眼前交叠浮现。

  她曾反复看着父亲的家书,假装自己有一个叫“齐光”的朋友。哪怕真正的傅攸宁是那样无能,那样软弱,时常狼狈,时常失败,他也从不嫌弃,从不远离。

  她曾看过许多话本、著述,听过许多说书先生口中相似又略有不同的故事。与许多人一样,心中崇敬地致礼过,那个雪夜月下的玄铁银枪,千军万马前的单骑白甲,那个国境西门最耀眼的少年。

  从前她无半点奢想,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这两个身影会合二为一,穿过漫长时光,褪/去想象中少年的青/涩模样,不经意地,就来到眼前。

  范阳春猎,与子同袍,并成败,共进退。有此一程,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这真是她所有想象中从未有过的,最好的后来。

  傅攸宁无声轻笑,掀被就要下地,右掌却一阵钻心的疼,她咬牙皱脸,到底还是没发出声响。

  许是她这细小的动静惊了窗前闭目小憩的人,梁锦棠倏地睁眼,满眸清明地直直看着她。

  房内静谧无声,四目相对,双双无言,场面有些尴尬。

  傅攸宁避开他的直视,垂眸假装镇定,笑道:“你……还真警觉。”她以为,自己的手脚已算放得很轻了。

  梁锦棠随口嗯了一声,蹙眉看着她要下床,忍不住沉声道:“动什么动?回去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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