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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恃宠而娇_许乘月【完结+番外】(80)

  “咦,你俩……吵架啦?”孟无忧察言观色,顿觉不妙,为免引火烧身成为出气筒,赶紧送上狗腿谏言,“姑娘家嘛,你让着点,很好哄的!”

  梁锦棠发誓,他同傅攸宁之间,很好哄的那一个,绝对是他。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惨。

  下午放值时路过绣衣卫总院门口,傅攸宁正在那里踌躇徘徊。梁锦棠视而不见地与韩瑱一起走过去,与她擦身而过。

  这一整天傅攸宁脑子里都乱哄哄的,思前想后,隐隐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些武断了。

  或许,在她平凡迟钝的头脑里,做出是去是留这样的重大的决定,理当反复思量许久才能定夺。可他是梁锦棠啊。

  以他心智之坚,又聪慧过人,审时度势又果敢,当年十六七岁的年纪在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际的杀伐决断也不过须臾片刻就能定夺。

  也许,这回当真如他所言,他是想清楚了的?

  千头万绪理不清,傅攸宁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梁锦棠便擦肩而过。

  她抬头正想叫住他说点什么,却见梁锦棠走出十数步后又突兀地停下,回头冷冷道:“有事?”

  他面上一片冷静漠然,眼神里却有淡淡焦灼,像是写着“快跟我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也,也没什么,”傅攸宁心中有些想笑,却也是一脸平静,“就……跟你说一声,我找尉迟大人说点事,得晚些才回。”

  说起来总是因为她没想明白,两人才会没头没脑的吵起来。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大约,他也是一样。

  可总归他还是让着她的,不是吗?

  她并不想作天作地,就……好好的,假装并没有吵过架就好了吧?

  见她端着满脸平静,梁锦棠冷哼一声:“我也晚些回。”

  鼓噪的心音大声在说,快问我去哪里快问我去哪里。

  傅攸宁仿佛再度接收到他的心声,从善如流地问上一句:“你去哪里?”

  “喝花酒。”梁锦棠赌气的样子挑衅极了。

  来啊,作死啊!看谁先哄谁啊!哼哼。

  对他那振聋发聩的三个字傅攸宁没什么反应,韩瑱倒是惊得险些原地打跌。

  不是说给孟无忧接风吗?!几时变成喝花酒了?!我始终那个洁身自好的韩大人啊!

  “……哦。”

  见傅攸宁居然还笑着冲自己点头,气得想吐血的梁锦棠转身就走。

  韩瑱踉跄跟上,又回头瞧瞧笑眯眯的傅攸宁,实在搞不懂这对作男作女忽然之间抽的是哪门子风。

  待他们走到连背影也瞧不见,傅攸宁才收了脸上僵硬的笑意,气鼓鼓像一颗随时会蹿天的炮仗一般冲进尉迟岚的议事厅。

  45.第四十七章

  “说吧。”

  尉迟岚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这个气成河豚样, 炮仗般冲进来却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傅攸宁。

  打从傅攸宁到了总院以来, 似乎没谁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她脑子里缺了根闹脾气的弦。

  因着这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尉迟岚已耐着性子坐在桌前安静地坐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了。

  “啊?”傅攸宁如梦初醒,这才抬头瞧他。

  尉迟岚见她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茫然, 原本满脸温和的耐性顿时垮了一半:“不是你先叫人过来知会我,说有要事同我谈, 让我放值后等着你过来吗?”

  哎,他其实很忙的好吧?

  傅攸宁先是点了点头, 不过立马又摇了摇头:“我说的是, ‘请’尉迟大人放值后稍等。”

  绝对是说的“请”, 她记得自己是表达过尊敬的。

  尉迟岚瞪她, 另一半的耐性也彻底灰飞烟灭了:“王八蛋!你的顶头上官放值后老实坐在这里瞧你演了半柱香的河豚,那个‘请’字所表达的尊敬, 已然烟消云散了!有事说事, 说完滚蛋!”

  虽说傅靖遥前几日在朝堂上到底护了犊子,算是暂时将尉迟岚保住了。可这回没能及时将邹敬追回来,毕竟是落了把柄又留了后患, 尉迟岚近来也是一脑门子糊涂官司, 哪有心思跟她贫。

  “我……”见他又有发疯的前兆,傅攸宁缩了缩脖子,就着椅子朝后头退了两步, 才小声讷讷, “忘了。”

  尉迟岚一愣, 僵住片刻后,面上腾起火气,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卷宗就朝她扔了过去。

  傅攸宁眼疾手快地起身接住,忙不迭地躬身将那本卷宗放在桌沿边,一溜烟飞快地跑去出,口中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记性不好的!待我想起来了再同你讲!”

  尉迟岚看着她瞬间跑没影,便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吼道:“傅攸宁!你最好四十八个时辰之内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一路惊慌地奔出了光禄府大门,傅攸宁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虽说被梁锦棠怄得一时失神,她却并不是当真忘记自己要同尉迟岚讲什么,只是忽然觉着自己似乎又犯蠢了。

  早前那夜她去见季兰缃时,季兰缃曾问过她,光禄府中有哪些人是南史堂的,她猜到季兰缃可能打算若在万不得已时,便将南史堂的名单丢出去,以保住太史门自家的弟子。

  这样的做法对傅攸宁来说是万不能接受的。

  她知自己并无高屋建瓴、纵观大局的头脑,是以从不愿去评判别人行事的对错。可她心中有清晰的底线,宁愿接受齐广云那种“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冷漠,也断断无法接受季兰缃这种为求自保而出卖同行的残酷。

  是以那夜她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

  可她猜,南史堂安插在光禄府的人,除了已被齐广云查出的霍正阳之外,至少还有一个尉迟岚。

  春猎之前有一回在演武场上,尉迟岚与孟无忧抬杠时,脱口说出“邹忌讽齐王纳谏”。

  当然,他那时的原话是“邹忌讽齐王纳妾”。

  因那时是孟无忧先提了田忌赛马,尉迟岚才接口,那时大伙儿又多在起哄,大约也没谁会刻意留心。傅攸宁也是那日上文溯楼翻到“崔杼弑其君”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

  孟无忧出身安平孟氏,虽不是个勤学苦读的主,可到底安平孟氏是文官集团中名望贵重的世家大姓,家学渊源之下,孟无忧对本国之外的史书有所涉猎不足为奇。

  可尉迟岚是庶族。

  至少在光禄府的官员个人记档中,尉迟岚是庶族。还是庶族中很不起眼的寒门。

  一个庶族寒门出身的武官,以尉迟岚的程度来说,已算得饱学过人。且傅攸宁后来想起,尉迟岚曾说过,他最憎恶之事,便是读史。

  是什么样的人会既憎恶读史,又对史籍烂熟于心?傅攸宁对此再了解不过了。

  她学东西慢,幼时也曾有过被诸多史籍逼到赌气偷偷指天立誓,心说将来长大后再不读史的惨痛记忆。

  若说这些蛛丝马迹并不足以明证尉迟岚的身份,那霍正阳就是那个致命一击的如山铁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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