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一下眼睛，便好像看到徐晴下身全是血，有一个血糊糊的小手从她的产道里伸出来，挣扎着往外爬的情形。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沈方!”我忍不住开口说情，“那你当作……当作是看我的面子，卖我一个人情好不好?你现在不愿意进去帮助徐晴一把，你妈妈就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来，你嘴里面说是为我好，可是这样子只会让你妈妈更讨厌我，对不对?所以你当帮她们一把，也算是帮我一把，好不好?”
我看了雪姨一眼，她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所以听完之后是整个人都是愣着的，直到我看她一眼，她这才赶紧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对沈方说道：“对对对!沈方，你就当作是看在许诺的面子上，帮我们一把，好不好?”
沈方静静地看着我，许久，才问：“你当真要我进去帮徐晴把孩子生下来?”
我点头。
“可我不愿意进去怎么办?”他问。
我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 不愿意呢?我不会介意的，你进去，就当作做一场平常的手术一样，就跟接生别人的孩子一样，让徐晴顺利地产下孩子，我知道你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我不会怪你的!我……我以后都不会再怪你了!”
沈方又看了我好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好怪、好复杂。我好想看到了一个不同的沈方，他不是因为我说出这番话而变得这么奇怪，也不是再怪我，而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沈方。
“我不进去，不仅仅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再失望，而且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让你放心的。”许久，他才动情地说道，“我不进去，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我听得稀里糊涂，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初恋都是美好的，也是最刻骨铭心的，有人说过，在很多人的心里面，不管之后再遇上多好、多完美、多合适的人，都永远比不上初恋的地位。我知道沈方传递给我的决心，告诉我他与徐晴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了，可是，我也知道，在他心里面，徐晴仍然占据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如今，他为了我，却要这样割舍这样的情感，真的好吗?
我心里很忐忑，就怕他日后后悔，会将过错推到我身上。
沈方忽然靠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一颗埋在我的肩膀上，把所有的重量都倚到了我的身上。我听到他一声深沉的叹息，不在耳边，而更像是沉沉地穿过我的肉、攀着我的骨头传到了我的大脑里：“我不会进去的，我怕，我会把她掐死在手术台上!”
我吓得赶紧地推开了沈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很平静，至少样子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来，方才那深沉而又可怕的声音是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的!
我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问道：“沈方你是在开玩笑吗?”
沈方摇摇头，但是样子还是很平静地说道：“我没开玩笑。”
“那可是一条……不，是两条生命啊!”我颤抖地说道，现在的沈方太不像平时的沈方了，若是平时，他从来都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的!他那样子一个平易近人的医生，又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能说出这样子的一句可怕的话来，他变成这样子，虽然句句落实到我心头上，让我感到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很痛快，可是他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反而吓怕了!
都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又变回了良善的人，来之前万分恶毒地画圈圈诅咒徐晴什么都弱爆了!
沈方摇摇头，转头看向手术室的门，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进去的。雪姨，你求错人了。现在徐晴赌一口气不肯生下孩子，吃苦的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她今日要是真的死在里面了，这不能怪我心肠太硬，不肯帮她一把，而是今日的苦果完全是她当日种下的因。我并非圣人，我也是跟她有过仇怨的人!为了她，我失去了那么多东西，痛苦了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向她讨回过什么，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她什么，是因为我觉得，都过去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牵扯了，我也就再也没有必要怨恨一个离我远去的人了。”
“沈家的家产，我不要，我无所谓，但是我每次想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我仍然会很痛心，痛心并不是因为我放弃了继承权，而是我觉得家产就是爸爸留给后辈的一份心意，我放弃了继承家产，其实最对不起的人是抚育我长大成人的爸爸。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助徐晴怎么把孩子生下来，而是要看着她怎么生下来!”
“她要是为了我，继续憋着不生，我反而会感到开心。因为，她做过的事情，她要自己负责任;她选择的路，她要为自己承担后果!她走到今天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逼她。你不觉得好笑吗?我都已经和别人组成家庭，已经和她再无关系了，我为什么还要为了让她生下孩子而来到这里?雪姨，我不是冤大头，我没必要为了她的任性而折磨自己!”
*************************第二更，完**********************
这，就是沈方来医院的原因?
不是为了助产，而是为了来看徐晴受苦?
他是抱着一颗幸灾乐祸的心来的?
我听得都傻了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雪姨也傻了，直到沈方说完话好一会儿才颤抖地说道：“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沈方……小晴……小晴她心里面一直都有你的呀?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做了!而且，和她一起住的这段日子以来，她也和我说了不少心里话，她告诉我她还是爱着你的，一直都爱着!沈方，是不是雪姨当年过于反对你们在一起，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年……当年你们要在一起，我一想到徐晴是我的亲生女儿，而你是我的儿子，你们要是在一起，那就是乱伦啊!传出去，那像什么话呢?我又该以什么面目面对你爸爸?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现在你们就不会分开，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局面了!你要是恨我，就冲着我来，好吗?现在小晴就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求你了!”
“雪姨，就算你当年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到最后也不可能走到一块儿的。”沈方拉着我退后了一步，安抚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这个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都过去十多年了，感情是会发生变化的。现在我爱的人只有许诺一个，这辈子，也就只有许诺一个妻子!我和徐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让我进去了，否则，母子都没做。”
雪姨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扶着墙，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我，每每一谈到沈方和徐晴那十年之前的过往的时候，便变得好像一个局外人似的，插不进去，也似懂非懂。
这一刻，我对徐晴的仇恨都淡下去了，也许是在新生命到来之际会令人心生敬慕，也也许，是因为听了沈方的这番话，心里面忽然间得到了安慰，也就渐渐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