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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_风宸雪【完结】(312)

  远汐候从府里消失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必是和那处地方有关。

  因为,在发现小卓子就是皇贵妃身份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一些事,譬如,远汐候对皇贵妃的感情。

  一个优秀如皇贵妃的女子,能得到男子的倾心相慕,并不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只是,哪怕不惊讶,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些酸涩。

  她牵挂着远汐候,这,就是这些酸涩的起源。

  两日的黄昏,她就这样,站在皇贵妃的身后,同望向一个方向,怀着相似的心愿。

  纵然,夜色里,站于城楼,仍是危险的,可她不怕,当一个女子的勇气胜过一切的时候,只有一种信念的支撑,这种信念,就是关于感情。

  而她,十五载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感情。

  留在城里的真实原因,亦是源于这种感情。

  今天,皇上离开杭京的第三日了,皇贵妃如常地于卯时起来,天际蒙亮,就洗漱完毕,随后会往书房,等待一天的对战开始。

  然,这一日,终究不再同于之前的两日,李公公的步子,在皇贵妃的方插上绾发的簪子时,就匆匆地响起在院落外。

  “娘娘!不好了!”李公公说出这句话,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室门外。

  “夜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夕颜问出这句话,容色不惊。

  “是啊,娘娘快去看看,黑阳将军已在城楼上了,怕是要娘娘给个主意。”

  这两日的并肩作战,墨阳从最初对她的不屑,渐渐地存了些许的尊敬,甚至于,更多的时候,墨阳选择聆听她的每一句话,甚少再自负地以传统兵书上的法子来应敌。

  因为,墨阳发现,纸上谈兵,其实面对夜帝这样深谋远虑,又生性多疑的帝王,并非是可取的。

  但,今日攻城的法子,却是让墨阳陷入维谷。

  他和皇贵妃不是没有排过所有可能会用到的攻城法子,满满排了几大叠纸,惟独,却漏了一样。

  攻心。

  是的,攻心。

  夕颜行到城楼上时,看到这一幕,她想,这一辈子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忘记的。

  城墙外,是黑压压的一片士兵,确切的说,最前面的堑壕旁,是一排之前被夜军俘获的巽军。

  这些巽军被铁链铁穿过锁骨,就象牲畜一样一个挨一个横排牵着。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置着一排拒马,拒马后是夜军的弓驽手随统一的号令射出箭簇,直中堑壕前巽军的要害,一排巽军中箭跌入壕内。后面,便再被赶上一批巽军。

  这一批里,一名巽军死活不愿上去,整队巽军的步子困此暂停了下来,她看到,一条血箭喷出时,那名不肯走的巽军头颅已被生生地兴削去。

  接着,那批巽军拖着那具尸体,方缓缓行至堑壕旁。

  眸光望向堑壕内,早摞了好几层巽军的尸身,本来挖得很深的堑壕渐渐地快似要被填平。

  “不什么现在才告诉本宫?”夕颜遏制住胸口的窒闷,眼底的冰冷,问出这句话。

  这尸身堆积和速度,少说也已过了半个时辰。

  “娘娘,未将本以为——”

  “本以为,夜帝不会行此手段,是么?”

  百里南所行的手段狠辣残忍,这与他的外表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谁又真的和外表全然符合呢?

  “今日寅时,夜帝就突然发来告文,声称,若我们不开城投降,他便将之前俘获的两万四千名我军兵士悉数斩于堑壕内,以累起的尸身做为依着物,攀附至城楼。我军试着射杀对方的弓驽手,无奈有拒马做挡,颇有不便,并且夜帝似摆了同归于尽之心,射杀了一批弓驽手后,又有一批替了上来,如此僵持到现在。”

  说话的当口,城楼下,夜帝再起杀戮,那排巽军被射杀于壕内。

  接着,又是一排巽军被赶到堑壕旁。

  “先让夜帝停下。”夕颜吩咐这句话。

  “娘娘,刚刚夜帝又发了告文,称要见我们守城的主将,未将想着,这就过去,所以,才请娘娘暂代未将守着这城楼,容未将去谈一谈,或许——”

  一切,就都没有余地了。

  杭京,是重要。

  但,之于人的性命,却是凌驾于这份重要之上。

  毕竟,哪怕失守,可以再得。

  若,性命没有了,还能重来么?

  她的足尖徐徐落到城楼下的堑壕旁,她看到,站于堑壕旁,将死未死那批巽军哀哀的眼神,哪怕,身为鏖战过疆场的士兵,临到死亡的跟前,却仍会比沐血疆场,更缺了那份勇气。

  区别在于,沐血疆场,你并不知道,哪一刻会死。死亡对于疆场来说,不过是那。恐惧因着这份刹那的存在,不会蔓延得太深。

  而立于堑壕旁,看着足下的尸体,知道死亡就在下刻时,那样的等待才是种煎熬,恐惧会随着蔓延,轻易催垮之前仍是钢铁般的意志。

  这些,她能明白,是以除了对这批士兵,抱起宽慰的目光外,她的足尖小心翼翼地从堑壕旁爬下去。

  她尽量小心翼翼了。

  只是足底可及处,仿能觉到,那摞堆起来的尸身里,还有隐隐的呼吸在喘促着。

  是那种濒临死亡的生命,最后的挣扎的喘促。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臆想。抑或那堆尸身时,其实还有侥幸存活的人,她仅知道,再在这上面待下去,她的神经恐怕无法承受得住,会很快的崩断。

  百里南知道她不会放吊桥,他要的,就是让她更近地看到这些残忍,然后,选择妥协吧。

  她尽量轻,尽量快地,几乎是踉跄着涉过堑壕,手搭在堑壕旁,却一下子,似没有力气撑住身体爬上去一般。

  鼻端的血腥气,真是浓郁啊。

  胸口彼时的窒闷,早演变成了一种呕吐的感觉,她强行抑制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手腕用力,伤口似有些裂开,但无妨,至少,她上得了堑壕。

  爬上堑壕,绕过壕旁的巽军,一步一步向夜军对列行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一道墨守成规的规矩。

  然,现在,她的心底,仍湮出一丝的惧意。

  眼前这位夜帝,其实为了膨胀的野心,不止一次,不按常规行事,譬如,方才斩杀战俘于壕内。

  她怕的,从来不是他要杀她,只是,他是否存了别样的心思。

  这种,心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才是最会惧怕的。

  她慢慢地向他走去,夜军该是得了他的指令,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容她通过。

  空气里,弥漫不尽的是血腥味,在血腥味中,她瞧到他,驾弛于马上,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风华绝代。

  他高高在上的睨着她,他的眼睛蕴涵着世间最明莹的光华,这份最明莹的光华后,恰是最不为人知的残酷。

  她瞧得懂。

  近了,近了,就在这一刻,忽然,两名士兵拦住她的去路,伸手就要向她身上搜来,她是不悦的,步子向后一退,一退间,眼前,华光一闪,有人揽住她的腰,一并,掠过那拦着的士兵,带她向后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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