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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_许乘月【完结+番外】(15)

  罗翠微连连摆手婉拒:“多谢熊参将仗义!可杀鸡哪用得着牛刀?不过一点小小的市井纷争,你若一拳揍他脸上,反倒替他贴金了;要是再被旁人知道,没的跌了昭王府的份。”

  这话倒不是她奉承。虽说云烈不沾染朝中之事,在几个已开府的皇子皇女中不大起眼,可临川军戍边有功又从不扰民,在百姓中还是颇有些刚正美名的。

  即便她打算与昭王府“狼狈为奸”做笔交易,那也是“借道临川”这样的大事;相比之下,教训个游手好闲的张文平简直不值一提,她半点没想过将昭王府裹进这种小破事。

  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熊孝义噎了噎,旋即有些丧气。

  倒是云烈不咸不淡地挑了眉梢,沉嗓低哼道:“若连教训个地痞流氓都能落下把柄被人看笑话,那昭王府才真成了个笑话。”

  外人都说昭王云烈清正刚直,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其实也不总是这样。

  譬如审时度势、投桃报李之类的事,他做起来并不会觉得有多为难。

  熊孝义听出他并不反对自己搅和罗家这事,立刻又来了劲:“就是!若论打架,满京城里你找不出比我们更专精的了!你只需说你想要那人伤成什么样?断手断脚需要吗?”

  罗翠微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云烈:“还、还能指定伤损程度啊?”

  “这几日平白你这么多好处,举手之劳,算是小小回礼,”云烈神色坦荡,眼底隐隐有笑,“说吧,想要几成伤的?不收你钱。”

  第9章

  打从那日过后,张文平每每出门晃荡,总会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缘由与陌生人发生冲突,几乎是逢出门必挨上一顿打。

  这才与罗风鸣起过龃龉,接着就频频被打,卓家二姨难免会疑心到罗家头上。

  可接连近十日罗风鸣都在忙着核对各地账目,几乎足不出户;而罗翠微除了频频往昭王府走动,便是给与罗家有往来的各家送送年礼,每日行踪皆在众人眼里。

  如此一来,卓家二姨便是再想借题发挥,也挑不出个“人赃并获”的由头,只能活生生吃下这闷亏,叫那张文平暂且躲在家中避祸。

  这桩原本无心插柳的“投桃报李”,在某些层面上意外促使罗翠微迅速被昭王府上下接纳为“自己人”。

  再加上罗翠微接连近半个月每日登门,好吃好喝进贡不说,出手阔绰又不着痕迹,体贴地找尽各种理由,让对方在受她好处时不会有“被施舍”般的不自在,这就使她在昭王府“混个脸熟”的进度,远比预想中得要快许多。

  之后每当她的七宝璎珞暖轿停在昭王府门口,就会有昭王府的侍卫儿郎三三两两上来热情相迎,神采飞扬地向她回报前一日张文平又是如何狼狈惨状;

  凡有对战切磋之日,小校场旁边总会有一张铺了锦垫的椅子,若有人胆敢觊觎这宝座,定然会引发“滚开!这是罗姑娘的”这样的群起责难。

  就连云烈也少了之前的冷面以对,偶尔还邀她一道下个棋斗个叶子之类,有一回在熊孝义就喝大了无人热场时,还主动与她闲谈许久。

  就像一群起先不大熟络的顽童,忽然联手做了件小小坏事,从此双方有了共同的小秘密,理所应当就算是“一伙子”了。

  这日午饭后又下了两局棋,罗翠微因还要去徐家登门拜访,闲聊几句后便与众人告辞。

  出乎意料的是,云烈竟亲自起身相送,虽两人一路并行沉默无言,这对罗翠微却有些受宠若惊了。

  待穿过花园,隐隐已能望见昭王府门内影壁之时,罗翠微笑着放缓了脚步,扭头微仰起小脸,对云烈道,“殿下留步吧,我这都熟门熟路了还劳殿下亲自相送,实在是……”

  “嗯,那个……”云烈清了清嗓子,像是有满肚子话没想好该怎么说,一时欲言又止。

  无风也无晴的冬日午后,说话间自不免带出浅浅白雾。

  他们之间原就只隔了不足半步的距离,两声交叠的那个瞬间,刚劲中透着凛冽与温热里裹着清甜的两道气息意外绞缠在一处。

  虽不过只一呼一吸间,浅浅白雾就消散殆尽,可那昙花一现般的景象透出的暧昧绮丽,就像被文火温柔烘烤过后又沾了点白糖霜的羽毛尖,顽皮而骄横地在云烈的心上来回轻扫了几下。

  那原本是一颗在边关苦寒、沙场烽烟的砥砺下仍坚不可摧的心;是在野蛮强敌、锋锐敌刃的威势下也无半丝惊惧的心;是旁人暗算打压中忍受着狼狈清贫、锱铢必较贫,却从不颤抖退却的心。

  可就在这个瞬间,昭王云烈胸腔中那颗让临川军万千男儿俯首崇敬、誓死追随、百炼成钢的心,骨气全无地化成了一滩春水。

  酸软。甜蜜。不可理喻。无能为力。

  这种陌生的心绪对他来说有些糟糕,可他却又诡异地毫无抵触抗拒……这就更糟糕了。

  罗翠微并不知他心中已蜿蜒曲折地攀了十八道弯,只是见他神色古怪,俊朗刚毅的浅铜面颊上暗浮起可疑的赭红,当下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就微踮了脚尖,抬起手背探了探他的额温。

  她将手收回来,又贴在自己的额上试了试,两下对比之下得出结论:“殿下怕是被风扑着了,像是有些烫。快回寝殿歇着,再让人煮些姜汁喝一喝。”

  姑娘家那又暖又软的手背轻轻贴过来,紧接着又贴到了她自己的额上,此情此景落在云烈眼中,竟仿佛是自己与她额角相抵了似的。

  察觉自己胸腔中那颗不争气的心突然鼓噪,怕那雷动般的巨大心音要被人听了去,云烈急忙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又躲什么似地抬了头,视线越过她的发顶看向远处。

  “早上接了旨意,明日要奉诏入宫,有家宴。”

  这番缺失主语的说辞让罗翠微懵了一下。

  “是说,你明日不必过来,没人在。”见她半晌没回应,云烈再次补充。

  罗翠微这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点头,随口笑答:“好的,那我后天再来。”

  她其实很想多嘴调笑一句:怎么就“明日没人在”了?莫非你们皇家家宴,竟还需要昭王府全员出席?

  不过她看着云烈怪怪的,怕他当真是着了寒,便不再多说闲话耽误他,只温声催促:“殿下赶紧回寝殿歇着,姜汁一定要喝呀!若嫌味道不好,可以偷偷叫人加些糖的。”

  云烈三度清了清嗓子,“不用加糖。”

  满心里甜得都快齁得他浑身无力了,姜汁算个鬼啊?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就是生嚼黄连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

  腊月廿七这日,眼看除夕将近,罗翠微趁着云烈进宫、自己不必前往昭王府“点卯”,在家精心斟酌大半日,特意为昭王府备下丰厚却不致出格的年礼。

  之后又召集了夏侯绫、罗风鸣一道集思广益,为明日如何向云烈提出“借道临川”之事打起腹稿。

  为保万无一失,她甚至还去主院找自家父亲罗淮,旁敲侧击地请教了一些说话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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