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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_许乘月【完结+番外】(27)

  虽罗家只是商户平民,可她纵观大缙史书,也不是没有显赫勋贵之家与平民联姻的先例。

  见她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侃侃而谈,罗翠微眼角扬笑地斜睨着她。

  “咱们这一辈就三个孩子。你知道,罗风鸣是有心上人的,肯定不能去联姻。剩下就我和你两个了。依你分享,我俩谁是那个合适联姻的倒霉鬼?”

  “我就,纸上谈兵,随口说说而已,别当真啊……”罗翠贞倏地跳开些,蹿到廊檐下惊恐抱柱,弱弱傻笑,“姐,我还是个孩子。”

  她这半大不小的年纪最占便宜,可以根据形势随时决定自己是大人还是小孩。

  罗翠微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你这主意很好。不过,待我联姻去后,家中就该罗风鸣说了算……”

  罗翠贞几乎要泪流满面了,“姐,我瞎说的,你别当真!若有人敢逼你嫁出去联姻,我头一个站出来替你去拼命,你信我!”

  一向里也是罗翠微会稍稍惯着她些,罗风鸣对她却是从不心软的!太可怕了!长姐不能走!

  罗翠微不置可否的笑笑,径自往书房去找罗风鸣了。

  垂死挣扎的罗翠贞在她身后凄凉地大喊,“姐,求你还是招赘吧!”

  她是要著作等身、名垂青史的人,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过上拿着破碗出去讨饭的生活啊!

  ****

  书房中,罗风鸣正忿忿握拳在桌案前来回踱步。

  “……黄家就递了一回帖子!就一回!这昭王殿下也太厚此薄彼了!”

  罗翠微捧着手中的蜜渍桔茶,语气很是平静:“都是平白上门攀结交情的商户之家,他想见谁就见谁,想几时见就几时见,说不上什么厚此薄彼。”

  娇丽的面容上浮起淡淡冷色,眸中一片自嘲轻寒。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桌上那盒拆过的百果糕,眼里隐隐的波澜起伏与嗓音里的平静毫不相符。

  道理都明白,可心中却还是意难平。

  整个胸腔中充斥着失落、难堪,还有一丝说不上来为什么的隐秘刺痛,让她口中发苦,眼眶微涩。

  “话是这么说没错,”罗风鸣还是气不过,将椅子反转过来坐下,双臂叠在椅背上,委屈地看着对桌而坐的长姐,“可这些日子下来,你和他也算薄有交情了吧?这时候见黄家的人,就一点不愿顾着些朋友的面子吗?”

  “或许,他不知道黄家与咱们是死对头,”罗翠微伸出手去,掀开点心盒子,拿了一块百果糕在手上,“又或许,他并没有真的认为,我是他的朋友。”

  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竟帮着死对头来打她的脸。

  纤秀的手掌蓦地收紧,可怜的百果糕顿时粉身碎骨。

  “呃,姐,你这个举动就有些……”罗风鸣往后仰了仰腰身,一脸嫌弃地瞪着她满手糕点“碎尸”,直言不讳,“幼稚、矫情,且无用。”

  瞎说什么大实话?留点面子不行啊?

  罗翠微郁郁白他一眼,将手中的糕点“碎尸”丢进桌脚的纸篓里,拍拍手上的残渣,“……算了。”

  纤纤柔柔的肩膀徐徐垮了下去,在外总是弯弯笑的红唇也垮了下去。

  都是她初衷不正,心怀鬼胎硬凑上去的;也是她费财费力地想要去和人家“狼狈为奸”。

  还是她,有那贼心又没那贼胆,事到临头被人一身正气惊醒了脑中荒唐而失礼的妄念。

  从头到尾错的人都是她,她有什么资格气恼指责呢?

  她本没安好心,云烈及昭王府上下却对她以诚相待;所有事情若要往源头上说开,那还是她理亏的。

  算了,就这样吧。

  得往前看,毕竟明年且有得忙呢。

  第17章

  为照顾昔日的手下同袍,昭王府所用的人多以从临川军中解甲归来的儿郎为主,因此昭王府与临川营中的情形差不多——

  几乎也是个和尚庙。

  这群儿郎从前在临川过惯了“阵前挥刀、旷野跑马”的肆意日子,解甲后久在王府中拘着,本就憋屈得浑身不自在,难得除夕之夜满城欢腾,又逢今年云烈也在,一个个就放开胆子撒起了欢。

  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哪怕是三五成群醉至酩酊失态、闹他个大纵不静,也是律法、民风与人情都会允许的。

  到了亥时,儿郎们大多已醺醺然酒意上头,再不能安分围炉守岁,一群人勾肩搭背呼啦啦涌到中殿的院里。

  墨黑天幕下,拳来脚往的喧哗笑闹、烟火腾空的绚烂流光,伴着爆竹声声,将昭王府搅做这繁华京城、人间烟火中最痛快鲜活的一隅。

  就连云烈也一扫平日的板正身姿,环臂斜倚在中殿台阶的廊柱旁。

  许是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又或许是烈酒佳酿的后劲终于姗姗而来,那高大英武的身躯平添了三分薄醉慵懒,闲适安然如林间月下一头收了杀气的猛虎,目光平和而满足地望着四下闹腾的伙伴们。

  “殿下。”

  带醉带笑的浑厚沉嗓近在咫尺,云烈应声回头。

  来人是个圆脸汉子,约摸四十左右的年纪,醉醺醺的笑眼此刻正眯成两道缝。

  他的腋下拄一双拐杖,左腿处空空荡荡。

  这是昭王府名义上的侍卫之一,他出身农家,父母亡故、无妻无子,因伤残自临川军解甲后,无家可归也无路谋生,就被云烈以“侍卫”的名义庇护在此。

  类似这样的人在昭王府并不少,这也是云烈身为堂堂的开府王爵,却时常穷到兜比脸干净的原因之一。

  圆脸汉子眯眼笑着抬起右手,将拎在手中的酒坛子递过去,“新年好啊。”

  云烈淡淡笑着接过,仰脖就着坛边沿往口中灌了些许,姿仪神情爽朗却从容,又透着一股亲近熟稔的宽纵。

  就如从前在临川时那般,凡得点什么,都是大家分而食之;没有主帅与小卒的隔阂,也没有王爵与布衣的藩篱。

  既能共生死,又岂不能共餐食。

  “新年好。”云烈随意用手背抹去唇上残余的酒渍,顺手又将那酒坛子塞回圆脸汉子的怀中。

  那圆脸汉子带着三分醉意咧开笑来,“今年殿下一回来,这时时有肉还有酒的日子,倒真是好得很。”

  “都是我昧着良心从别人手中‘赊’来的,将来还须得给人还上,”云烈笑意促狭地拍拍他的肩,“省着点喝。”

  圆脸汉子使劲点点头,将酒坛子抱紧了,嘿嘿笑道,“明日起我就劝他们都把酒戒了,不然殿下再这么拆东墙补西墙地穷下去,要讨不到媳妇儿了!”

  “滚,说得像你就讨到了媳妇儿似的!”云烈口中笑骂一句,抬脚虚虚踹过去。

  那脚尖只是稍稍碰了碰对方的衣袍下沿,聊表踹意,并未当真踢上去。

  圆脸汉子警醒不减当年,单手抱紧了酒坛子,明明拄着拐呢,却灵敏一个侧身避过,哈哈笑着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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