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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弦_罗楮【上篇完结】(16)

  钟原扭头看了迦同一眼,嫌她太吵便拿话支开她:“给我一杯咖啡,老样子,快去!”

  “哦。”迦同答应着,朝许菱使使眼色,示意他继续问下去,自己则极不情愿地挪着碎步离开;她并不关心余知予是怎么出现的,只是昨晚,她从窗户看到钟原开车送余知予离开,倒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见迦同走远了,许菱迫不及待地问下去。

  当年那场爆炸后并没找到余知予的尸体,许菱心里当时也是存了侥幸的:或者她并没有死。但是时间越久,这个“侥幸”的想法越发显得荒谬起来,若她真的还活着,怎么会走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钟原将面前的一杯白水猛地灌了一口,借此压住狂跳不已的心脏:“昨天中午,从你那里离开之后……”他讲述着昨天事情的经过,包括那个声音低沉而陌生的女人,却对上午沈未的出现只字未提。

  末了,他将那张纸条递到许菱面前。

  许菱用两根手指将它捏了过来——那张纸条,被钟原放进了自封袋中,乍一看,倒很像从犯罪现场提取的证物:“不至于吧,这么夸张?”毕竟有着多年的从警经验,凭许菱对钟原的了解,如此怪异的事情,钟原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他将纸条反复看了个遍,也瞬间明白了几分,“这是……验过了?”

  “嗯。”钟原饶有深意地点点头,再没了下文。

  “这不就好办多了嘛,”许菱脸上掠过一丝轻松的表情,“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

  “当然需要!”钟原这才抬起视线,“我需要你帮我想一想,为什么这整张纸片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

  “你想到什么了?”许菱反问道。

  钟原蹙着眉心:“电话里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像当年突然消失的——十苓夫人……”

  春日的阳光懒懒的晒过几日,白天的时间就又长了不少。

  靛青的天空突露出个月牙的形状,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余知予将手中的笔潇洒地一抛,鼓着腮帮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在这个项目中埋了一整个下午。

  其实就在昨天,刚刚得知这个项目时,她的确十分吃惊。

  并非吃惊作为在尧市建筑业算“新生儿”的朝晖居然步子大到直接迈到了与元盏合作这一步,而是在踟躇这个项目背后的那个人:她当然明白,现在的元盏,就等同于钟原。

  与其把这种不知算不算得上是“注定”的相遇定义成缘分使然,倒不如果真如沈未所说,与元盏的合作,将是朝晖在尧市立足的最快方法;既然如此,自己作为朝晖的一名设计师,全力以赴地做好它,名正言顺;况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丁点儿要躲着钟原的打算。

  她侧身探头看向对面沈未的办公室,房门紧闭,想是出去了还没回来吧;她毫不关心沈未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只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起身提了包,准备回家。

  已经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写字楼负二层的停车场只零落地停了几辆车,人影更是没有再多一个。余知予“蹬蹬”的脚步声经过四周坚硬的墙壁反复撞击,回荡成异常响亮凄厉的一下下,若不是此处灯火通明,乍听起来,着实吓人。

  余知予打开车门,刚刚准备坐进去,忽然觉察到背后有人;她猛地回头,见钟原出现在自己身后,离她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正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

  她把包反手扔进车里,又“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双臂自然地拢起抱在胸前,扬起的脸上露出坦然又倔强的表情;那目光却心虚得像掉了队的小鸭子,看似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地上那片一尘不染的,干净到令人发指的地面,脑海中也恰如那方地面一样,空空荡荡。

  钟原转眼间已经到了眼前——虽说仍旧隔了有几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余知予身上,直咚咚地似乎妄想着把她心中所想看个透彻;他干咽了下口水,轻蹙了下眉心,才开了口: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仿佛有一只没熟透的柿子滑过他的喉咙,钟原只觉得声音发出的那个位置又涩又紧。

  余知予狠了狠心,将视线从那片光洁的地面上撤到钟原脸上,那份倔强却一变未变:“看来,沈未去找过你了。”

  钟原脸上露出极寡淡的笑容,像听了个并不十分好笑的笑话。他将这个空间环视了一圈,目光才又重新回到余知予脸上:“怎么,你认为,在尧市我如果想找到一个人,很难吗?”

  余知予一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话,随后,她索性将脸扭到一旁,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她当然知道,现在的钟原,想要找到自己,果真易如反掌。

  他蓦地抬手拢住了余知予的双肩,轻俯下身子,霎时满目柔情起来:“告诉我,八年来你音讯全无,到底去了哪里?那个朝晖建筑来尧市不过几个月,你又怎么会成了那里的设计总监?还有,那个沈未,你跟他,到底……”

  “这些年来我跟她一直在一起!”余知予突然打断钟原的一连串问题。这样干脆又直白的回答,如同在课间休息的喧闹中突然响起的上课铃,虽然短暂利落,却足以让一切都瞬间安静下来。

  只是这下,好像连空气都跟着安静下来了。

  钟原双眼又瞪大了一整圈:“你……你说什么?”

  “我说——”余知予正视着离自己仅仅一臂之远的钟原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离开的这些年,我跟沈未一直在一起,”说完,她又加了一副“生火助风”的表情:“我这样回答,你满意了?”

  “你这是什么话?!”钟原有些懵懂的愤怒:满意?怎么,难道自己该满意吗?

  关于余知予口中的“在一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理解起来实在太过抽象,太过片面。

  余知予对钟原这般早在自己意料之中的愤怒并不感到惊讶,相反的竟有些得意:“那你想听什么话呢?”她也瞬间提高了音量反问道;看着钟原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她又接着说道:“你问了这么多,无非也只是想确定这一点而已,不是吗?”

  她在生气,不仅仅因为钟原那一连串问题的本质,更在气那晚自己透过车窗看到的那一幕:那般的呵护有加,不该是自己的专属吗?

  跟以前一样,余知予总是可以极轻易地猜中他的心事。

  钟原苦笑着点点头,复读机似的喃喃地重复着:“对,对,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余知予感觉拢在自己肩头的那双手缓缓松开,又顺着重力的方向慢慢滑落;她极不自在地微微抖抖肩膀,像在同时舒展自己被压到即将要窒息的心。

  “所以,你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曾经做个画家的梦想而成为建筑师,还甘心为了他的事业与他共同奋斗;哪怕你重新回到尧市,即使见到了我,你仍旧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很显然,钟原将余知予口中的“在一起”理解成了男女之间最合乎情理的那种,而且,还有这个自己想想都觉得漫长无比的数目: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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