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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_丛小【完结】(106)

  见一桌子人一桌子菜吃的竟比她和李墨兮两个相对吃饭还冷淡,銮铃不知该兴味索然还是悄然叹息。而李墨兮仍旧怔然望着相亲相爱在那儿吃饭的一老一小回不过神。

  李蕙正颤颤巍巍夹了一口菜喂到唐玄宗嘴边,不过胳膊不够长,他手指一松,那菜就油渍渍掉在唐玄宗的龙袍上。太子一惊,却见唐玄宗只混不在意擦了一下,仍是哄着李蕙多吃点儿。太子神色有些烦躁,倒是薛恬轻轻抬手覆在他手上,示意他不必忧虑。

  而唐玄宗瞧见李墨兮的神情,他面上的笑容一顿,似是不经意想起了什么,随即又笑:“墨儿可是看朕喂蕙儿吃饭心生嫉妒?”李墨兮终于回神,他拿起手边酒盏抿了一口,慢慢道:“孩儿没那么小气。”

  孩儿……李墨兮自称是唐玄宗的“孩儿”?!

  此话于此,看似乖巧,却不啻于风雷云电。沉寂的日曛殿内四肢百脉仿佛都被牵动了。连喂着李蕙的唐玄宗,只是下一刻,唐玄宗眼中已有了暖暖笑意,有了一丝欣慰。不过他并没有太多表示,仍低头喂李蕙吃着饭:“这就好。”

  李墨兮的出身向来就是个谜。

  他被唐玄宗和武惠妃亲手养大,读书骑射都是唐玄宗手把手教会。而为了能让武惠妃一心一意照顾他,唐玄宗甚至把武惠妃的亲生儿子寿王送到宁王府由宁王代为抚养,直到李墨兮过了十二岁,才把寿王接回大明宫。唐玄宗对李墨兮的疼爱可见一斑。但唐玄宗从未透露过李墨兮与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早有人推测李墨兮是他的儿子或孙子,但也只是推测而已。

  现下李墨兮这句话,无非就是承认他是唐玄宗的儿孙之一。而唐玄宗并未否认。这样,在诸王爷权臣眼中,他便也成了角逐皇位的劲敌之一。

  诚然,銮铃并没有想得如此深远,她不是政客,对皇权也毫无兴趣。她只是很少见到李墨兮这样服帖的模样,李墨兮此刻眼中说不出是温暖还是幽冷,总之情绪不动声色波动着,虽然他竭力掩饰,却并不平静。銮铃迟疑了一下,轻声问:“要喝汤吗?帮你盛一碗吧?”

  满桌子寂静便都动了动,李墨兮眸光落在銮铃身上有些恍惚,他一时分不清眼前这个温暖明艳的笑容,是他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妻子的,还是这些日子和他闹冷战今日下午又写下那句“莫道不销魂”的妻子的?

  青花碗里润甜香美的莲子汤,銮铃轻轻舀着尝了一口,才放到李墨兮手边:“不烫不凉,正好。”

  素手纤纤,美人如玉,李墨兮清眸一凝,默不作声把汤端起,正要喝,却是一旁的李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瞧见銮铃帮别人盛汤,登时不乐意了,“啊,不要,美美,美美……”

  他大咧咧出声,打破了一桌子沉闷。

  直闹腾着坐到銮铃怀中,把銮铃为李墨兮盛的那碗汤喝光,李蕙才心满意足。唐玄宗出声笑问:“何为‘美美’?”銮铃顿时不知说什么好,李蕙已抢着答话:“就是很美。”

  “……哦,就是美丽?”

  李蕙小嘴一嘟,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是两个美丽,就是很美丽。”

  李蕙这童言无忌。銮铃正低头帮李蕙整理衣襟,耳上一对精巧的碧玉坠子晃来晃去,带出一道道润泽如玉的光影。她的面庞就在那光影里若即若离,宛如蓝天上最淡的云缕,或喜欢或有哀伤,却从不吐露,只是那么淡淡静静。她满目柔光望着李蕙,轻笑句:“小小年纪懂什么?”

  她说罢抬眸,清亮透澈的那一闪,把众人惊了一下。众人却也把她吓住,她不好意思地陪笑,忙低声问李墨兮:“有人跟我说话了?”

  “孩子虽小,却从不假话。”李墨兮答非所问。

  “……嗯?”銮铃不解地望着李墨兮。

  李墨兮已看向唐玄宗,嘴角有了一丝笑容:“她很得小孩子喜欢,姑姑的复儿也和她玩得好。”

  “……”李墨兮莫名其妙的话让銮铃再次一呆。不过她发现众人各吃各的,并不再理她,就悄悄舒口气。又不过然而,这似乎是她听到的李墨兮肯定她的第一句话吧?真是破天荒一般的难得!

  唐玄宗闻言,向一旁的武惠妃笑问:“新昌很久没带着复儿进宫了吧?”武惠妃点点头:“听新昌说是复儿开始读书了,整日也忙得很。”

  “读书虽好,却也不可太辛苦。”唐玄宗想了想:“改日也让新昌带着复儿来温泉宫散散心吧。”武惠妃应了。唐玄宗又看向李墨兮,恍若不经意道:“既是喜欢孩子,你们也早些生一个,朕还想抱抱。”

  唐玄宗话一出口,吓得銮铃差点把怀里的李蕙扔掉。这唐玄宗今晚是不是受刺激了,比那杜甫还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却是瞄见銮铃的表情,李墨兮没有说话,只是点一点头。

  这一点头,一直默默喝酒的煦王面色就不动声色变了,他又是一杯一饮而尽,正想起身告退,却是太子忽而微笑道:“珩儿,听说两年前江南挖出一座奇异的古墓,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銮铃敏感,她只觉太子的话一出口,殿内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点温暖情绪立即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着消失了,又冷冷冰冰的让人心惊胆战起来。

  煦王把酒的手指一顿,温温一笑:“太子哥哥觉得什么是好玩儿的东西?”

  “咱们没见过的,都是好玩儿的。”光王兴冲冲添了句。

  煦王想了想,又斟了一杯酒,才缓缓道:“光王兄这么一说,这古墓里确实有咱们没见过的玩意儿。”

  “那你何不拿来让父皇瞧瞧?”光王又问。

  煦王站起身向唐玄宗行了礼,尊敬道:“儿臣以为没什么,便只想当做一件‘薄礼’送给都夏王妃,既是大家都想瞧瞧——今日天色已晚,父皇想来也倦了,明日儿臣便带上殿,让父皇和诸位王兄赏鉴一番。”

  听煦王又提到銮铃,李墨兮的眸色一凝,颇不高兴。

  唐玄宗略一点头,神色确实倦了,他目光温静地一一望过在座诸人,从太子直到銮铃。

  而在座诸人,从太子到銮铃,被他这么一看,心里不由得都泛出一丝莫名的苦涩,说不出的苦涩。

  浮艳光华的表面,内心的寂寞寥落,他们是父子,他们是兄弟,他们是夫妻,他们是天下间至亲,可他们不得不争斗于自己的天下内,不得不君君臣臣,甚至于在一起平和的一顿饭都要勾心斗角。

  是无奈,若你不争斗不防范,别人也不会放过你。是不服,这天下至尊黄金宝座,他们生在帝王家,有了这一丝可能,便谁也不想放手,谁都想坐那第一把交椅,谁都想呼风唤雨。然而江山只有一个。这便是最高贵的悲哀。

  “朕也累了。”唐玄宗忽而伸手拉住武惠妃,看向她:“咱们也老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做吧。”武惠妃面上笑意微凝,随即温柔潋滟:“既是累了,让他们都散了吧,臣妾陪皇上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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