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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_丛小【完结】(96)

  銮铃心中很是感激,日子幽闷如此,她更是向往孩子的纯白和自在,尤其这孩子水灵灵的,让人抱着十分想亲一口。当然,她偷偷亲了李蕙好几口。

  銮铃也知道了不少薛恬和太子之间的事。薛恬嫁给太子时,才十六岁,而太子已二十四岁。

  太子的前妻裴氏与太子是少年夫妻,本也十分恩爱,谁知后来裴家做错事,触怒了当朝玄宗皇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裴家虽不至满门抄斩,但贬得贬,流放得流放,偌大家族一时间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裴氏因此受到牵连,被玄宗皇帝休回家中。

  太子心中爱惜裴氏,也不舍裴氏,然而皇命难违,只得命人把裴氏送回韦家,临行依依惜别,他本答应裴氏,一定会把她再接回来。谁知,裴氏回到家中,瞧见衰败如此,自知再没有回到太子身边的希望,当夜便悬梁自尽。

  太子知道之后痛悔不该,又念及裴氏往日的好,念及这几年的相依相伴,在玄宗皇帝寝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玄宗皇帝终于答应让裴氏魂归李家。

  裴氏去世后四年,太子一直未续弦。直到四年后的元宵节,鄂王光王见太子生活沉闷,劝他出来散心。当时的薛恬年过及笄,娇小柔弱,也由丫头陪着出来散心。

  人影幢幢,两人在放河灯的水边相遇,一江流水如星似火。

  太子微服,便也只是寻常的贵家公子,薛恬出身亦并不寒微,见了他也不觉稀罕,并未留意。倒是没过几日,皇上便下旨赐婚:太常少卿薛绦之幼女嫁太子为妻。

  天降恩赐,薛家自是上下欢腾,而薛恬恬淡甚甚,虽未反对,却也没有高兴,便那么嫁了。

  盖头一掀起,面容依稀记着,水边偶遇之故人。

  婚后初期,太子对薛恬虽好,薛恬却反应寻常,知礼知仪大家闺秀,虽说并无差错,夫妻之间却真真是相敬如宾。太子每日回到东宫,果真像是来做客一样,更不用说燕尔新婚,温柔甜蜜。太子却毫无怨言,一如既往。那薛恬即便就是寒冰一块,也慢慢被太子融化,何况她本也不是什么千年寒冰,不过是个对世事心冷的小丫头罢了。

  只两件事太子一直坚持着。一不得与娘家人太过亲近,前车之鉴,想是不愿裴氏的事重复发生。二不得过问他的事。这点銮铃能理解,外面风也罢雨也好,都是他的事,都与他的妻子无关。

  太子该是想薛恬只生活在他的庇护下,做个幸福的小妇人吧?銮铃也觉得太子没有错,看看薛恬那红润娇美的脸色就知道了。

  不过,薛恬还提到当年皇上赐婚,想是心中对太子有亏欠,特意加封萧嵩为徐国公,然后做迎亲使,表达对这桩婚事的重视。这么一提,薛家和萧家倒还颇有些渊源。不过,薛恬视之淡淡,銮铃亦然,她对萧家的感情有些是责任上的,剩下的便都只是个别人了。

  交谈之间,銮铃倒发现她和这薛恬诸多相似,对很多事物的看法都一致,简直不像跨越了这么千年的现代人和古人在对话……惊诧之余,便又收获了一份很知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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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銮铃又坐在榻上望着那本《聊斋志异》出神,倒是竹凊忍不住了:“小姐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拿着这书神游,看也不看一眼的?”

  “这书上所注作者生于‘大清’,你听说过这个‘大清朝’吗?”銮铃凝眉问。竹凊拿过书瞧了一眼,瞧见那楷体的“清”字,仔细想了想,方摇摇头:“这作者奇怪得很,我倒没听过有这么个时候的,这书上写什么?”

  “写鬼狐妖道,倒也好看。”

  听了銮铃的话,竹凊随即恍然,理解道:“是了,能写出‘鬼狐妖道’,想来这著书的也不是寻常人,随性杜撰个‘清’字也不难呀!”銮铃不言,却是竹凊忽而又问:“小姐,我并未见你看一个字,你如何知道书上讲什么?”

  “……偏你话多。”銮铃淡淡一笑,烦心地把书放在一旁。

  李墨兮静静在书案前写字,一笔一笔,一页一页,写得认真而专注。书案上放了一只黄木匣子,里面厚厚一叠抄好的佛经,他写完一页,就放进去。銮铃觉得奇怪,佛经一般用来祈福祈愿,倒不知李墨兮抄这佛经做什么?

  她静静看了他片刻,拿着琵琶转身出去了。

  竹凊冷眼旁观着,不知这两位是怎么了,明明好了的,这两日又冷冷淡淡的互相不理会了,像是回到了刚刚成亲的时候。她悄声问銮铃,銮铃只说没什么,而李墨兮每天回到殿中就是抄佛经,除了让人为他添灯磨墨,头也难得抬一下,别说说句话。

  竹凊倒也不敢再造次,不敢再对李墨兮凶神恶煞了。

  昨日薛恬来说菊花台上菊花正好,不去看定会后悔,现下雨刚停,夜色如洗,明月皎洁爬上树梢,天地间一片澄明清辉,銮铃笑道:“反正不远,咱们也去那菊花台瞧瞧。”

  菊花台上各式金色菊花争奇斗艳,台子边缘,才有些紫黛蓝烟般的菊花妖娆连缀。菊花台下便是月雾朦胧水烟浩渺的太息池。这么远远望着,倒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黄金台,辉煌耀眼。

  菊花台西侧临着太息池,有一处木色高亭,叫“木栏亭”,朴质的木栏杆,雕着看似简单稚气的花式,此刻和这菊花台相应,倒不显得粗陋寒碜,更有一丝菊花天然清幽意味。

  很是匠心独运。

  銮铃草草看了菊花,对那木栏亭倒颇为中意,她倚着栏杆坐下,整个太息池尽收眼底,水天空濛如洗,明月辉映。她的心境中有一丝柔弱的悲凉,她原以为像是这几日朦胧细软的秋雨,现在这么一看,她又觉得像是这寒水中的冷月了,一池子的破碎光波。

  素指缓缓拨上琵琶弦,歌声清凝,相思意绵绵。

  “绿纱裙,白羽扇,真珠帘开明月满

  长驱赤火入珠帘,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

  风声细碎烛影乱,相思浓时心转淡,一天清辉,浮光照入水晶链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竹凊在一旁听着,不敢出声,不经意回头,才瞧见菊花台东侧的树影里悄然立着李墨兮和风冽。

  隔着璀璨菊花,竹凊也看不清李墨兮的神情,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正要告诉銮铃,李墨兮已默然转身,很快,就消失在空濛夜色里。

  两人步下菊花台,无视这菊花的绚烂夺目,李墨兮声音淡而静:“既是她想知道关于那本书的事,你明日便带她去‘望湖山房’看看,那里或许有蛛丝马迹能让她满意。”

  风冽答应了,又回头看一眼月下銮铃,才出声问:“王爷既是担忧王妃,为何又不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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