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礼黄家给过了一千块的礼钱，装烟钱和吃喝喝不算在内，黄家也是好说话的人家，也都知道孟家的情况，只让孟家给退回六百就行，按理来说这也是天大的面子了，奈何一九八三年这六百块也是一笔钱。
孟家没有别的来钱路，吃大锅饭的时候日子也就是将就着过，如今大锅饭解体了，孟家日子就更难过了。孟发游手好闲一辈子，家里有点余钱几乎都给他还债了，又没有多余的钱去承包地，只有自己那点口粮地与责任田，除去上交公社在留够一年吃的粮食，一年想见点现钱都难。
四口人，只有赵玉芝唉声叹气，至于孟发人家双手一摊，借钱他是没有门路，孟小娟更是不管不问的态度，别说她没钱就是现在真有钱，她也不会给垫付这钱的，可这爷俩面子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当着她面前一套，见她人不在，立马原型毕。孟小琴不是傻了也不是疯了，她是故意这样逼着她母亲给她退婚呢，同时家几人所作所为她也都看在眼里。
“我去趟妈家吧。”赵玉芝要是有第二个地方借钱都不愿意回娘家，这些年因为自家，她父母没少受她嫂子的气，而她这回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孟发眉头一挑，从炕上下了地，说道“玉芝，在不我和你去吧。”
“得了，你还是别去了，你要去了，估计咱俩都进不了屋。”她话落转身就回娘家了。
孟小娟转头看眼她姐，冷哼一声，“都因为你，不然妈也不会去姥家看大舅妈的脸色，你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上吊自杀了。”她姐只要不好过她心情就好，这种感觉她也不知从何开始的，反正就不能让她姐活得比她好。
孟小琴神色呆呆的望了一眼她，转头还是那副表情看着窗外，好像窗外有时候能吸引她似得。
“行了娟子，你姐都傻那样了，你说那些她能听懂咋地?赶紧做饭去，一会我得去玩几把。”他现在是不玩大的了，小的赌局可从不间断。
“爸，你少玩一次能咋地，我妈要是回来知道你又去玩牌了，小心她和你离婚。”家里那点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她姐这样，家里还有几千块的外债，要是她母亲不放弃给她姐瞧病，父母闹离婚也是早晚之事。
孟发脑袋不笨，眼睛眨巴眨巴半天，叹了口气，听了孟小娟的话才没有出去。
此刻孟小琴就是再笨也转悠过来了，难怪她父亲向来就偏着她妹妹，有如此贴心的闺女，换做是她也喜欢讨自己欢心的那个。
“得，咱们今天包饺子，我去剁馅子。”他除了玩牌以外，还有就是好吃好喝。
孟小娟双目闪过一丝嫌弃之色，坐在那里围着被子压根就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平时这些活都是孟小琴的事儿，要是赵玉芝在家，孟小娟还能装装样子，要是赵玉芝不在家，孟小娟也没有装样子的必要。
孟发也知道孟小娟的性子，啥多余的话也没说背着手哼着小曲去外屋剁馅子去了。
她家吃的伙食也算是能过得去，孟发没钱赌得时候村里的鸡鸭他可没少往家偷，大冬天别家几乎都是土豆白菜加上酸菜啥的，可他家隔三差五就能改善一下伙食。上几天牌友家杀猪，找他去了，吃过以后他又顺手牵羊了几斤回来，在村里他除了那家牌友和他来往以外，他几乎就是村里的讨人嫌了。
饺馅子是剁好了，可是他才知道家里没有面了，端着盆子出门就奔牌友家去了。
“唉，咱爸算是无药可救了。”孟小娟看着端着盆子离去的孟发，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孟发回来的时候，神色那个得意，端着大半盆的面像是买来的，一点也没有男人借讨的羞愧之意。在他心理，能玩能吃，其他都不重要，至于借完的面啥时候还，那就得下次牌桌还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面行好了，过来快个把小时，干等赵玉芝人也不回来。孟发等得也不耐烦了，放上面板就开包了。
饺子刚下锅，外屋门就被推开了，一屋子的热气他也没看清是谁，以为只是他媳妇回来了呢!蹲在灶坑前他就没有起身。
“孟发，你还不起来，咱爸来了。”赵玉芝的父亲有好多年没来过他家了，别看两家住邻村，可赵家父母一直自责他们当初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今个要不是听闺女说外孙女病得蹊跷，赵老爷子都不会过来的。
孟发一愣急忙往灶坑添了一把柴火，嘿嘿一笑，点头弯腰说道“爸，你咋来了呢?快进屋。”
赵老爷子真不想搭理这个女婿，可闺女就在身旁看着，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了。
孟发笑脸贴了一冷屁股，可他毫不在意，掀开锅盖拿着饭勺搁了搁锅里的饺子，兑了少许的凉水又把锅盖给盖上了，转身搬起立在酸菜缸上的炕桌进了屋。
“爸，饺子马上就好，我去给您打斤酒来。”孟发在家几乎不咋喝酒，不是不喝，是他媳妇管的严，今个他老丈人来了，他就不信他媳妇还能拦着不让喝酒。
赵老爷子一听这话，要是其他几个女婿这样说，他一定非常高兴，看了眼一贫如洗屋，别说吃饺子喝酒了，就算是让他吃龙肉陷子的饺子也不能弥补他对闺女的亏欠。这饭他是真的吃不下，抬起手冲着女婿摆了摆手，意思他不喝酒。
“小琴，还认不认识姥爷了?”赵老爷子坐到炕沿边前，没敢贸然往大外孙女身前凑，怕在吓着了她。
孟小琴强忍着泪水，很想抱一抱自己的姥爷，可她此刻不能。
她姥爷就是因为自己父母把两个闺女错嫁才被气死的，从那以后，姥姥也不许母亲回娘家了，等听说自己离婚原因以后，姥姥也被气的一命呜呼。他们也许对自己不太亲厚，可算是帮过自己的人，记得她刚结婚那会手中没钱又是分家单过，是姥爷姥姥偷偷给她塞钱，谁对她好她都铭记于心，只是那时她无能罢了。
“姥爷，你看我姐傻呆呆的，要是能认识你才怪。”
赵老爷子回头看着像个小姐往炕上一坐的孟小娟，咳嗽一声，道“你这丫头，咋不知道下地帮你爸做做饭呢，过年十八了吧?女孩子还是贤惠些的好。”这两外孙女，他喜欢善良的孟小琴，至于脾气性子随了女婿孟小娟，他打心理不喜。
赵玉芝叹了口气，孟小娟皮笑肉笑这才下了地，赵老爷子没在理会她，转头接着与大外孙女说话。
外屋地，孟发打发孟小娟去小卖部装酒去了，饺子出了锅他动作麻利又炒了四道小菜。
屋里，赵老爷子看着大外孙女都这样了，想了想闺女家的条件，想起战友儿子在县医院上班，他决定还是把孩子接过给瞧瞧病吧。他知道，就算他给多少钱，最后还是被女婿给输了，还不如自己带着去瞧的好些。
“丫头，我把小琴带回去吧，过几天带她去县医院看看病。”
赵玉芝自然懂得她父亲的良苦用心，眼睛立马红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爸，别地了，这回借钱大嫂都不高兴了，你要是再把小琴带回去，你家这日子咋过。”今天她去借钱，她大嫂是一点好脸色也没给她，她也知道自己理亏，这些年自己不能孝敬父母不说，还得让父母明里暗里帮衬着自家，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债主上门要债，你让她咋办，难道还能看着孟发被人打断胳膊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