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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作死日常_遥舟无据【完结】(35)

  郑宝帆何曾与男人这样说过话,一时不察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低着头道:“我这便去准备。”

  说罢急匆匆地转过身去,倒是惹得唐瑜一阵不解,宝帆妹妹这是嫌弃她吗?

  晚间郑府要留饭,唐英立时婉拒了:“叨扰半日已是不便,怎敢再劳烦主人家,况且愚兄还有些事与侄儿交代。”

  郑谦知道唐英此番上京就有一着便是为了唐钰,亦不好再留他二人,当即放了人去。

  郑宝帆连同父亲一起将二人送出府去,待二人走远,郑宝帆的眼睛还胶着在唐府的马车上,郑谦摸了摸胡子,笑意愈深:“帆儿觉得唐钰如何?”

  郑宝帆微赧:“阿钰哥哥自然是极好的。”

  郑谦脸上突然啊起一抹笑,他回头望了望郑宝帆,十分慈爱地说道:“帆儿,爹看上的人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已是夜深,父女两个乘着马车一路悠悠然回了府邸,也不知哪家檐角挂的铃铛,夜半风起时叮铃当啷很是清脆。

  “许久未曾听过京城的铃声了。”唐英黯然叹一口气,怀想起往事来,总是半怀伤感半含歉意,人总是在后悔,做的好也后悔,做的不好更要后悔,因为那悔意是失去的执念,当一件东西永远失去的时候,那便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了。

  二十年前,他正是唐瑜这般年纪,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可一转眼,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可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爹,瑜儿知道错了。”

  唐英捋一捋胡须,淡淡笑着问道:“你真的知道错了?”

  唐瑜皱着眉不回答,唐英朗然笑了:“年轻人总是自以为是,心比天高,不甘屈服于命运,遑论父母。”唐瑜想反驳他,告诉父亲,追求自由有什么错?

  可是唐英低下头,怅然若失般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心怀凌云壮志,是我将你错生了女儿身。”

  她听了,头一昂,又听唐英道:“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年轻的时候,一意孤行,受伤了,方才知道家才是最好的,爹娘最挂念的也是你了。爹半生风雨,为了可不就是这个家么,当年年少轻狂,虽也干过些鲁莽的事,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乖乖听了你祖父的话。”

  唐瑜竖起耳朵,感情自家老爹还有些故事?

  “想听故事?”

  唐瑜乖乖地点点头,唐英摸了摸她的脑袋,再韧性的人到了自个儿爹娘面前也得乖乖的,唐瑜呲着牙背着唐英偷偷白了他一眼。

  “偏不告诉你。”

  得,自家老爹这是又犯病了。

  “吁。大人,到了。”驾车的仆役恭声向里头道,唐瑜略清了清嗓子,答应着:“好。”

  便有人开门,门口的两个灯笼一直燃着,一对石狮子森严威武,唐母使唤小厮拿来脚凳,站在门口,灯火映在脸上,别样的柔情。

  唐瑜一跃而下,直直朝门口奔去喊了声:“表婶!”跑到一半方想起自己的官威,一众小厮仆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这行为怪异的官老爷。

  唐母眼中半含着泪,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念着:“好,好,好。”

  唐瑜攥住她的手,想来等了许久,夜里风凉,唐母咳了一两声,唐瑜心中倍感愧疚:“表婶在这等了多久?”

  下人张嘴便答:“门前燃了灯起便一直在这等着了。”

  唐母温婉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回来就好。”边握着她的手便放眼打量着:“瘦了许多,我做了虾,带了些并州的特产,已叫下人去热了。”

  终究是在家千般好,最柔不过慈母心。

  唐母并唐瑜两个倒似说在了一起去,徒留唐英一人嘱咐着小厮收拾好门前,将马车牵去后院等等的杂事,回过神来再一看,门前哪还有半个人影,不由仰天长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真是有了女儿不要丈夫。

  “你们都出去吧。”

  锦越领着侍女阖上了房门,临走时顺带看了一眼唐瑜,唐瑜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娘,孩儿不孝!”

  便听“扑通”一声,唐母一回头便看见唐瑜直愣愣地跪在地上,眼神刚毅,背脊挺拔。

  她赶忙上前去扶,但唐瑜不为所动。

  “娘,您不答应孩儿,孩儿便长跪不起。”

  唐夫人从来都是软心肠的人,更何况是对着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便一口乱答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地上凉,你自小身子弱,可别跪坏了。”

  唐瑜一听有戏,旋即顺着唐母的手站了起来,依偎着道:“娘,孩儿已经是朝廷的命官了,您和爹便回去吧。”话语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唐夫人眉头蹙了起来,正色道:“瑜儿,不是娘不答应你,你也知道你爹这个人……”认准的事情可是九头牛也难拉回来的,何况是儿女婚姻这样的大事,怕不是她能做主的。

  唐瑜眼睛一转,可怜兮兮道:“娘,我知道你担忧些什么,爹好哄得很,你便说自己患了急症,回乡才能得治。”

  唐夫人未回她,只阴着个脸,阴晴不定的,唐瑜狡黠一笑,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伏在唐夫人腿上嚎道:“爹扬言要打断女儿的腿,您忍心吗?您要不答应我,瑜儿……瑜儿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瑜儿已是朝廷命官,若爹爹将女儿的身份捅了出来,到时候死的不止是阿瑜一人,怕是整个唐府都逃不了,娘,孩儿不能错啊!”

  唐夫人思虑得不多,却也知道唐瑜女扮男装入仕乃是欺君之罪,论罪当诛,可放任女儿在男人堆里混迹,总也不是个事啊!

  因而眼一闭,心一横咬牙切齿道:“为娘答应你便是了!”说罢用指头狠狠戳了戳唐瑜的小脑门:“臭丫头,别以为娘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娘是怕你爹意气用事!”

  唐瑜腆着脸抱了抱唐夫人道:“女儿哪里能瞒得过娘。”

  唐夫人摸着唐瑜的秀发,正色道:“我这一关好过,你爹那,等着挨罚吧。”

  唐瑜用脸蹭了蹭唐夫人的衣角,头埋在衣裳里面,闷闷地道:“爹要罚便任他罚去,左右女儿不过是他的一件物事。”

  “等你到了爹娘的这一天便自然明白了。”世事总是重复的,谁又能知道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之后,时间总能带给人另一种答案。

  或许只有在那个境地的时候方才能体会到一些些当时人的感受。

  ☆、有意试探

  唐瑜第二日上朝时才知道顾怀兴被打发去祭祀皇陵。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数天。

  打发一词,唐瑜原以为怎么也不会落在顾怀兴头上的。他是那样的显赫,甚至是权倾朝野,连太后亦都向着他。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便是那位曾在宫中偶然一瞥的聂姑娘,现如今已然是聂昭仪了。

  上月初五,兰妃邀聂世清共同赏花,花赏到一半,这位聂才人突然晕了过去,据执勤的宫人们言,是皇帝亲自将她抱回寝宫,急宣太医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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