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取自王羲之《兰亭集序》)。”殷黎回答道，笑容平静宛如将死之人。
胥窎落笔，微笑地看着她，“好了，你暂且呆在此处，我让人送去。”
“多谢了。”殷黎道，见他离开，又重复地道了一声，“多谢...了。”
墨懿很快就派人来了。
殷黎看着杞翃，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了。”
杞翃并不回应，仅是淡淡道：“请。”
殷黎起身，整了整衣冠，带上幕离，平静地随他而去。
胥窎看着这一幕，眯着眼想了想，仿佛一个下人道：“去找殷大理丞，将我的手信交给她。”
下人应诺。
胥窎垂下眸，喃喃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阿黎。”
......
殷黎被押着沐浴更衣，直至确认她身上再无危险物品时，才被放入暖阁。
墨懿身居上位，以手支颔，高屋建瓴，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殷黎丝毫不乱，很平静地单膝跪地，看似恭顺地垂下眸，道：“宫氏派晞(xi)前来，表示臣服。”
墨懿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黎儿，好久不见。”
殷黎应诺。
墨懿看似温和地道：“晞是何晞?”
“白露未晞。”
墨懿轻轻哦了一声，道：“那不应该念晞(xin)吗?晞，通‘昕’，黎明，不是吗?”
“凭您之喜好。”殷黎似乎极为恭顺，道。
墨懿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声，道：“昔者荆轲曾有言‘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如今空手而去见秦王,没有凭信之物,那就无法接近秦)’。如今，宫氏连此都不明白吗?”
“宫氏自是明了。”殷黎答道。
墨懿问道：“那‘樊於期的头(指信物)’呢?”
“族中作出了决定，晞就是樊於期。”殷黎回应道，眼眸中一片视死如归的平静，“任您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更
第61章 吃瓜群众没人权
“任您处置”一句一出，墨懿笑出了声。
墨懿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似乎极其开心笑道：“宫氏这是美人计吗?”
殷黎并不应答，只是恭敬地低着头。
墨懿思考片刻，起身，缓步走到殷黎面前。
他屈尊纡贵地弯下腰，扳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殷黎就那么漠然地被他看着，与他对视，没有开口。
墨懿端详片刻，温和笑道：“昔美人计，西施、褒姒之辈皆举世无双之貌，卿...莫要献丑。卿之貌尚不如朕，朕收卿不若照镜。”
殷黎平静道：“夫秦王岂是要樊(於期)为娈(宠)?”
墨懿松开手，语气平静温柔地赞道：“言之有理。”
殷黎重新低下头，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墨懿缓步走回上位，途中淡淡开口，仿佛是为了与她分享自己想出的好主意：“直(接)枭首乃便宜卿，使囚享一番，或有唐太宗纵囚之恩①。”
殷黎不应。
墨懿看向杞翃，淡淡吩咐道：“还不快去?”
杞翃才欲领命而去，突然有侍人上前报告：“殷大理丞求见。”
殷黎微微有了反应，墨懿蹙起眉，道：“请。”
他在心中思虑片刻，立刻明白是谁干的好事，微微冷笑。
好一个胥窎，通风报信。
他抬手，让杞翃回位，整暇以待自家毓儿前来以德报怨或落井下石。
殷玖走入，目不斜视行礼：“参见陛下。”
墨懿虽然心中带着对胥窎的不悦，但向来喜欢迁怒的他面对她态度却是极好的。他问道：“怎么突然想来见朕了?”
殷玖淡淡道：“不过听说有人拜访您，前来一观罢了。”
墨懿微微抬手，立刻有人搬了椅子过去。他道：“卿已知此人就是卿命途多舛的罪魁祸首否?”
殷玖答道：“自然。”
墨懿微微颔首，让她坐下，语气温柔又带着一点淡淡的冷冽，似乎是对她以德报怨的不满：“朕准备将之用来犒劳那些将死之人，卿若是有理由使朕放弃这个想法，朕洗耳恭听。”
殷玖微微蹙眉，看了殷黎一眼，不知道她家不省心的娘是怎么把更不省心的爹惹得这么生气的。
她思虑片刻，斟酌开口道：“母...此人与玖极像，若是像您那般做法，损的是玖的声誉。”
墨懿想了想，认真道：“言之有理。”
听到这个回答，殷玖丝毫没有放松，更加严阵以待。
殷玖知道她家腹黑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就如上一次和他各种说理说了一夜加上一句“父皇”他才肯放了郄梓歆和纤白。
她没有任何侥幸心理，屏息以待，准备接招。
果不其然，墨懿开口道：“毁了她的脸就好了。”
殷玖听到这个答案，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哭。
为什么她爹这么画风清奇，话本故事里那些被抛弃的男的不是让那女的重新爱上他后再抛弃，虐/身虐/心生不如死吗，为什么陛下不按常理出牌!这样她都不知道从那里开口了!
还有把上/过/床的前恋人扔给人享受你还真不怕你头上一片青青草原吗!
墨懿见自家蠢毓儿一脸的纠结，又看到自家自以为隐蔽地看着蠢毓儿的原定媳妇，微微揉了揉眉心。
罢了罢了，虽然有点生气，但是看在毓儿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他开口：“朕生辰才过几日，算你蒙遇大赦。今夜...帮朕暖/床。”
殷玖：Σ( ° △°|||)︴
你们的话题是不是一下子从“冷酷陛下复仇记”变成了“霸道陛下罪臣妃”?
你们做这种事会让作者被锁文的啊!
呸呸呸，说“罪臣”就连将军一家都骂进去了。
她是不是不该来?这两个秀恩爱秀了她一脸啊!说好的性命垂危让她来扶一把呢?
她才想起身告退和自家便宜弟弟分享一下今日心得，就被墨懿叫住了：“毓儿想要作甚?”
殷玖皮笑肉不笑：“臣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先行告退。”
墨懿目光柔和宠溺，说出的话却带着威胁的意味：“莫不是袭弭为难你，才至今未完成?”
(袭弭：陛下不要殃及池鱼!微臣是无辜的!)
殷玖听出这话里的威胁意味，突然明白了这一趟进来是多么不明智，“少卿公正无私...”
“那为什么走?”
“臣留下...”
“乖。”
殷玖：好想“哇”地一声哭出来。
殷黎全程是懵的。
墨文德这家伙画风变得太快了吧!
喂喂喂，说好她是樊於期不当暖/床的西施之流呢?说好的看她不如照镜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