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懿心微微一抽，听出了她话中明显的哽咽，心软成一摊水，“毓儿，上来。”
墨毓声音微颤：“诺、诺。”
她低着头，踏上台阶，跪坐在他膝盖边，“父，父皇。”
墨懿摸着她的头，眼眸中写满无奈，“你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
他抹去墨毓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平静，一如往日：“何必如此拘谨，朕是你的父亲。”
“朕是觉得，你那么做太没有身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不懂事的顽童呢。”墨懿温柔地劝着，生怕自己语气一重就把这个小丫头吓跑了。
墨毓低着头，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沉默片刻，道：“父皇也觉得，我没有身份?”
墨懿不知道她的心理，不明所以道：“确实有失身份。”
他的毓儿，未来的太女，何必如此作为。敢得罪她的人，直接流杀了就好。
墨毓沉默着，不再言语与哭泣，仅仅是趴在他膝上，安静地随他抚摸。
很快，墨毓沉沉睡去。
墨懿无奈地抱起她，往她的寝殿而去。
罢了罢了，迟早都能教育这孩子的。
这么想着的墨懿第二天早上就遭到了打脸和暴击。
墨毓不见了。
安排的锦衣卫被她特意支开，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小殿下不见了。
墨懿看着跪在下首战战兢兢的人，真想一巴掌摔过去。
他放在心尖上的毓儿，就这么被这些人弄丢了!
他一拍御案，语气冰冷而平静：“宫门下钥之前，把毓儿或者自己的脑袋送到朕这儿。”
锦衣卫诚惶诚恐地退下。
墨懿深呼吸。
那孩子怎么了，怎么突然离家出走了?
还有，怎么离宫的?
他想了想，往自家父亲住的宫殿而去。
太上皇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文德竟然会来瞧朕这个老头子，真是稀奇。”
墨懿唇角微抽，搪塞道：“父皇长寿无疆。”
太上皇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文德此来之意，直言无妨。”
墨懿道：“父皇何必明知故问。”
太上皇装糊涂：“文德此言何意?”
墨懿也不想和他闹了，直言道：“有能力帮毓儿悄无声息出宫的，也仅有父皇了。”
太上皇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叹息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朕甚是欣慰。”
墨懿道：“不过小聪明，不敢与父皇相比。”
太上皇摸着胡子，看着他，甚是满意。然而想起了墨毓，长长叹息，道：“文德算尽天下事，而一事未解。”
“懿愿闻其详。”
太上皇道：“人言可畏，况毓儿正在成长，心思细腻，怕是将那些胡言乱想。”
墨懿微微恍然，行礼之后退下。
父皇很显然不想告诉他知道毓儿在哪，而且父皇做事他放心，如今毓儿身边一定会有父皇的人保护。
他就好好了解一下，那些流言罢。
......
看着面前的小娃娃，彦札表示收到了惊吓。
这不是宫中那位小殿下吗?为什么会在他家门口，还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受欺负了的样子?
要是被陛下看到，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连忙把墨毓拉进来，才开口叫了一声“殿...”，就看见小娃娃很认真地给他行了一个见长辈的礼节，叫了一声“舅舅”。
彦札表示自己是武将，不明白陛下又想干什么了。
要削他的兵权就快点吧，只要家里安好就好;想要他的脑袋也没有关系，只要可以放过妻女;但是，这个小殿下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懂了!
他连忙道：“殿下不可，末将受不得。”
这位殿下至今还没有封号，宫里不称为“公主”而一概以“殿下”代称，寻常百姓可能以为这位殿下不受宠，但他们却隐隐觉察了陛下的意图。
墨毓抓住他的衣袂，再次道了一声“舅舅”。
彦札有一点生气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拿出来取乐的。他淡淡道：“殿下言重了，末将怎可能是殿下的舅舅。”
“皇爷爷说你是。”墨毓很认真，甚至搬出了太上皇。
彦札微微一滞，仔细端详起她的面容。太上皇极为看重他们彦家，不会以此开玩笑。
这眉眼，真有点像阿黎...
难道，是真的?
正在这时，门房匆忙而来，极为惊慌：“将，将军...”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彦札微微一怔，皱起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房大喘气，道：“锦，锦衣卫的杞统领来了!说要把那位殿下带回去!”
彦札看向墨毓，后者唇微微翕动，哀求地看着他：“舅舅...”
彦札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有空，过来玩。”
这算是承认她了。
墨毓顿时眼角弯弯，“嗯!”
她有舅舅了，再也不能说她没有母族了!
被杞翃带回宫，墨毓表现得乖乖的，等着墨懿的质问。
然而她被关在寝宫里一关两天，墨懿都没有来。
宫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说她失宠了。
墨毓听着这些流言，眸色一日日暗淡下去。
果然，父皇不喜欢她了，想要处理掉她了。
她把自己缩在床上，放下帷幔，抱着腿坐在角落，听着宫人嚼舌根。
然后，一道破风的鞭声打断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议，接着传来一声明朗而愤怒的声音：“随意编排主子，该揍!”
是皇叔。
墨毓立刻听出来了，这时，床帷顿时被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入她的眼帘。
墨荃笑道：“小丫头，是不是觉得你叔我帅炸了!”
他一把把她从床上拉了出来，勉强而努力地抱着她，骄傲地宣告道：“毓儿是我的侄女，谁敢欺负她，我就让皇兄打死她!区区奴仆而已，皇兄绝对不会介意!”
“圣旨到!”
正在这时，杞翃的声音在外殿响起。
墨毓眸色瞬间暗淡无光。
父皇，是要处理她了吗...
杞翃说了什么，她没有在意，领完旨，就想回寝殿继续睡。
反正不过就是废了她或者弄死她这个不成器而且高傲无礼的家伙。
哪知被墨荃一下子抱入怀，“毓儿，你是太女啦，高不高兴!”
太女?
墨毓有一点蒙。不是不喜欢她了吗?
杞翃微微笑道：“殿下不准备去谢恩吗?”
墨毓一脸茫然无措，“我...”
“陛下说了，如果您不想去，不去也可以。”
“不...”墨毓抿唇，“我去。”
至少要问明白。
随着杞翃前去觐见，墨毓才想行礼，就被墨懿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