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是不能先说的。
殷玖在旁道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奈止顿了顿，斟酌言语道：“你们前些日子办的那案，那个富商说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佘廊当小妾了。”
就是说，推翻供词，并且倒打一耙。
佘廊就是富商说的强迫他女儿的官员。
“而且佘廊上谏弹劾了你们。”
“罪名是办案不力，陷害同僚。”
奈止两句话说完，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乐霁面色极其难看。
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之前哭的那么凄惨，又为了什么宁愿让女儿变成他人的妾?
殷玖幽幽叹道：“真是的，那天还浪费了我的透花糍。”
她转头看着乐霁，微微笑道：“目之，此间皆是以子女为棋之父母，我无错矣。”
奈止和乐霁没有丝毫停顿，异口同声道：“不是!”
殷玖好暇以待：“哦?”
奈止沉默。
乐霁抿唇道：“我父母就极其疼爱我。...你不懂。”
殷玖微微颔首，似是赞许：“然，我不懂。”
奈止连忙开口：“您莫要如此低落，您之父极其念您!”
“您”?
乐霁看了殷玖一眼，陷入沉思。
能让奈止用“您”的，有谁呢?
殷玖失笑，摇头：“真抱歉，我不懂。”
奈止似乎也觉说漏嘴了，顿时不敢多说。她轻轻叹息一声，目光复杂而诚恳：“...迟早会懂的。”
“承你吉言。”殷玖眯起眼笑道，语气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不多时，马车驶至宫门。
奈止敛下所有表情，淡淡道：“接下来的路是必须自己走的，两位莫要见怪。”
殷玖微笑道：“不敢。”
乐霁沉默片刻，才道：“...不敢。”
走在宫廷道上，奈止很平静地为两人介绍宫殿：“那边是临江阁楼，先皇在时住着一位相对受宠的妃子，然后被陛下给先皇殉葬了。”
奈止：“...”为什么要介绍这个?
“还有那边一座，比较受宠的贵嫔住过的，然后被出家，据说前些年受不了死了。”
奈止：“...”到底介绍这个的意义何在?
殷玖幽幽叹道：“奈大人的意思是，花无百日红，让下官多加注意吗?”
奈止连忙道：“不敢。”
这话是讲给乐霁听的，陛下想让她收敛点，但是没想到乐霁没听懂，殿下却会错意了。
殷玖淡淡看她一眼，温和道：“不敢最好。”
奈止脚步一顿，差点给她跪了。
这也太像陛下了吧!这语气和神态，真是绝了!
乐霁突然开口：“奈大人给我等外臣说这些，是为何?”
奈止抿唇，道：“陛下的吩咐，本官不敢揣摩圣意。”
乐霁微微颔首，目光凝至远处的宫殿之上：“东边那座，是何?”
“是东宫。”奈止回答，没有多看殷玖一眼。
殷玖察觉到好友在观察奈止看到东宫时的反应，心顿时提了起来。但奈止没有看她，让她松了一口气。
乐霁没有发现端倪，也就暂时放下了殷玖是陛下之子的猜测。她微微颔首，问道：“那太女殿下可在那处?”
奈止开口斥责道：“放肆!殿下岂是你能问的!”殿下当然不在那处，她在你身边啊。
乐霁于是告罪，殷玖连忙笑道：“云销方入朝诸事不通，请您莫要见怪。”
奈止蹙眉，不悦道：“下不为例。”便是要揭过了。
三人很快到了陛下的寝殿。虽然不懂为什么陛下会在寝殿接见朝臣，但是奈止没有问出声。
奈止上前禀道：“臣奈止领大理丞殷玖及大理评事乐霁至，闻陛下圣谕。”
不多时，杞翃走出，威严凛然道：“陛下谕卿退，召见此二人。”
奈止应诺而退，杞翃看了乐霁一眼，收回目光，淡淡道：“乐评事，进殿后谨言慎行，莫要窥视圣颜。”
乐霁顿时蔫巴巴的了。
不能看陛下的盛世美颜，进宫还有什么乐趣!
殷玖垂着眸，跟在他身后入殿。乐霁虽然这个人都恹恹的了，但还是跟着她入了殿。
殷玖估量着位置，到了大概的地方跪下行礼：“臣殷玖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乐霁见她跪了，也跟着她在她后方跪下，“臣乐霁参见陛下，吾皇万万岁。”
在此期间，她偷偷抬起眼来瞥了一眼正前方，发现被珠帘隔开，心塞塞。
看不到陛下，真可惜...
她低下头，仿佛无事发生过。
良久，珠帘内传出一道清越冰冷的声音：“乐霁，朕方才似乎让杞翃特意告诫你了?”
乐霁暗道不好。
她垂下眸，“臣知罪。”
“呵。”珠帘后传来一声冷笑，接着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命令，“殷卿平身罢。”
殷玖唇微抿，才想开口却被墨懿抢先一步：“殷卿莫要言其方入朝诸事不通，圣颜不可冒应是幼童亦知。”
殷玖沉默。
陛下生气了。
但是陛下应该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类型吧?
乐霁心中一惊，体会到奈止方才无意间提到的“宫中处处无陛下所不知”之语。
殷玖方才说的话，陛下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沉默，知道这会儿没人能帮她，垂着眸准备着说辞。
墨懿淡淡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回答不令朕满意，朕将以欺君之罪将你斩于午门外。”
乐霁微微一惊，斟酌许久后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臣未入朝已从熟人口中得知您容颜之盛，故心生仰慕。臣不愿违背本心，故知此为弥天大罪也宁冒死一睹圣姿，不费好友共勉之心，愿陛下看在臣赤诚之心赦臣一死，臣定痛定思痛，绝不再犯。”
她如此信誓旦旦，令墨懿闻言笑了一声。
他询问道：“是谁言朕容貌盛?”
乐霁沉默片刻，终于道：“是洙...”
“是微臣!”
作者有话要说： 殷玖：说我啊笨蛋!说墨浚陛下有一千个借口杀你，说我陛下有一千个理由赦免你!
墨懿(和蔼微笑)：毓儿别捣乱，朕在和你的好朋友谈人生呢。
乐霁：帝都套路深，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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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饮酒谈心终睡去
听到抢答，墨懿微微笑了。
他悠悠道：“朕没问你。”
乐霁蹙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玖会这么回答，但是她会这样回答显然有她自己的道理，那自己何必拆台?
殷玖不知道前世陛下到底是为什么对乐霁选择腰斩而非其他痛快的死法，故而她不敢赌陛下对乐霁的好感，以免赌错了乐霁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