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文轩是和司空畅他们一起来的，但是一直静静地跟在后面，不发一言，冷眼旁观，人又瘦小，存在感极低。
极低，不代表没有。
起码，沐七夕就一直注意着他，没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神态。
可是越注意，沐七夕就越吃惊，严重怀疑，他真的才十岁吗?
以沐文轩的成长背景来看，他出生就是左相府的大少爷，沐圣恩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疼宠是必然的;
后来因天赋不错被棋云山掌门看中带走，听说也是极为受宠的，还被列为接班人来培养。
毕竟是从小离家，有些苦是免不了的，但也不至于磨成这种死水一般的样子啊，也不知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这样。
看着他，不知为何，沐七夕就想到了小时候的百里连城。
他心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苦，才会提前褪去了孩子的天真，这样的成长想想有些让人心疼。
沐文轩平静地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书房，规规矩矩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小脸绷得紧紧的，像个严肃的小老头般，单刀直入：“我在进城那日遇到伏杀，是鸩王府的人救了我。”
“所以，今天，我是来感恩，也是来谈交易的。”
第287章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百里连城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沐七夕被他强行搂着坐在他腿上。
在孩子面前，沐七夕真的十分不想秀恩爱。
可是百里连城死活不放手，她稍微一挣扎他就眨巴着湿漉漉的黑眸看她，无声撒娇，弄得沐七夕万般无语。
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好在沐文轩也不是一般的小孩，对他们俩的腻歪视而不见，直接说起正事。
比大人们谈论国家大事还严肃：“既然鸩王府的人会出现在那里，肯定不是巧合，你们肯定知道，我此次下山，身上带着火灵珠。”
沐七夕正拍开百里连城的手，不让他拿她的小手当玩具，闻言一惊，猛地抬头：“真在你身上?”
得到消息是一回事，听他本人承认是另一回事，一天之内看到了三颗灵珠的希望，沐七夕有些兴奋，仿佛看到灵珠们正缓缓朝她靠拢。
沐文轩十分严肃地点头，小脸蛋绷得紧紧的：“现在就在我身上，但是你们不用抢，我本来就打算要给你们。”
说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木盒，但并没有放到桌上，而是捏在手里，放在胸前：“今天我要谈的交易，它就是筹码。”
“只要你们答应我，以后灭了左相府，把沐圣恩和刘氏那对狗男女挫骨扬灰，这颗火灵珠现在就是你们的。”
啊?
沐七夕越听越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百里连城都略微有些吃惊地抬眸扫了他一眼，但也仅是一眼而已，视线随即又转回沐七夕身上。
还是夕好看，一颦一笑，一皱眉，一眨眼，就连最细的一根汗毛都好看。
沐七夕震惊地盯着沐文轩，沐文轩淡定回视，眼底满是恨意。
非常浓烈、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是沐七夕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出情绪，像隐在海底深处的波涛，平常被死死地压抑着，压成一汪死水，一旦释放，则必定是惊天骇浪。
天呐，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居然硬是把这么强烈的情绪，这么浓烈的仇恨压抑在心底，硬是将自己逼成了一滩死水，波澜不惊。
他才十岁啊!
这一刻，沐七夕真的有些心疼他，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为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如此刻骨铭心，咬牙切齿地说着，要杀母弑父?
沐七夕实在想不出来。
但他眼中的仇恨绝对做不了假，他表面看着平静，可是紧捏着木盒子的小手用力得泛白，浑身轻颤。
那是情绪强烈到极点又强行压制才会有的身体反应，沐七夕相信，他绝对不是演戏。
沐文轩紧紧地咬着舌尖，像往常一样，用疼痛逼自己冷静下来。
半响，才开口说话，但却没有回答沐七夕的问题：“这次带它下山，我就没打算再带它回去。”
“本来我考虑的人选是五王爷。”
“若是不行，就选四王爷，他沉迷武学，对火灵珠肯定感兴趣。”
“但是在快下山的时候，我接到了刘氏的家书，说了你的事。”
为了表示诚意，他索性把刘氏的信也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一共两封，前一封她让我快点回来帮忙对付你，后一封却变成了嘱咐我带点好东西回来拉拢你。”
“我没有给她回信，此次回来也没有和她细谈，但是原因我大概猜得到，后来我又多方打听你的事，我觉得你是比五王爷更好的人选。”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除了最开始的一句咬牙切齿外，后来的又恢复了平静，声音死板，没有情绪。
沐七夕拍开百里连城的手，站起来拿过信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微微皱眉：“她经常给你写信吗?”
沐文轩点头又摇头：“大约半个月一封，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经常。”
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即使逼自己封闭了情绪，但多说几句，话中还是带着无法避免的稚嫩。
这才是正常的，要是他真的方方面面都和成年人一个样，那才真是有问题了。
沐七夕把两封信都看完了，转手将它们递给百里连城，一边对沐文轩说道：“那你就不怕五王爷或者四王爷，或者是我，抢走了你的火灵珠不认账?”
沐文轩很严肃地点头：“我想过。”
“但是我觉得，五王爷手握兵权，能力也比太子好，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皇上的人，君无戏言，应该不会骗我。”
“而四王爷痴迷武学，修炼者都要讲究诚信的，不然会成为心魔，应该也不会骗我。”
“至于你，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你应该比四王爷和五王爷更靠得住。”
听着他用稚嫩的嗓音严肃认真地分析着这些事，虽然思考得简单直接了点，但他表述清晰，逻辑思维良好，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沐七夕笑了，从书桌后面转出来，抬手，本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沐文轩很是防备地闪开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沐七夕也没生气，笑了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和八王爷是师兄弟，我看你们的感情很好，你怎么……”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她又回到了百里连城的怀里，被他搂着坐在腿上。
沐七夕好无奈地叹口气，懒得同他理论了，接着说下去：“你怎么没考虑过他呢?”
沐文轩呆了一下，显然也是被刚才百里连城极快地抓回沐七夕的动作弄愣了，听到沐七夕问，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行，给他是害了他。”
其它的沐文轩没有多说，看了看手中的木盒，又追问道：“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