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清止从屏风内出来的时候沐浅已经整个人躲进床内的被窝里。
清止走到床边将沐浅的被子掀开一些，让她的脑袋露在外面。
“别闷着”
沐浅萎蔫蔫的趴在床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却又是一次分别，更长久，更无期的分别。
沐浅心里难受得很，难受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前世她独来独往，没有人能够走进她的世界，她也把自己封闭得很好。
今生她不但有风千桑那样的挚友，还有了自己爱的人，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清止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浅浅，对不起。”
这简单的五个字，看似云淡风轻，但沐浅却感觉清止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现如今，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他对她的疼爱大概只是长辈对小辈的疼惜吧?
他这声对不起也只是因为他曾答应过要陪她长大，最后却食言了吧?
可他有什么错呢?
“你，非走不可吗?”
沐浅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却还要问出来。
“是”
沐浅趴在床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声回答很轻。
他强大，他兼济天下，他是万人敬仰的清止，而不是她一个人的清止。
那个在云栖峰陪着她一个人的清止，并不是全部的清止，她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注定不会长久。
“所以这次你是为了平息这场被邪气侵染的兽潮而来，碰巧遇见了遇到危险的我，是么?”
“若是我先到阳垣城，阳垣城便不会破，但你会死。”
沐浅一怔，心里一动，她想过很多答案，却唯独没有想过清止会这么说。
原来，阳垣城本可以不破，原来，她这一条命是用许多条命换来的。
情绪在沐浅心中翻涌，最后渐渐平息，她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清止坐在床边看着沐浅，眼眸如水，一如往昔。
翌日，天空依旧晴朗，阳垣城在城主的安排下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气，人们在断壁残垣，尸横遍地中渐渐重建自己的家园。
穿过阳垣城的大街，沐浅看着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看着人们脸上悲戚痛苦的神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但若是清止先到的是阳垣城，或许他们便不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还有很多跟她并肩战斗过的散修，他们或许就不会失去性命。
这时的沐浅或许有些明白清止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沐浅一路跟着清止从主街道走到阳垣城的城门之外，身后还有城主和赤星灵院的长老们，以及自发而来感激清止的百姓和修炼者。
“恩人，我们到这就不送了，此去你要保重自己。”城主朝着清止抱拳致意。
“恩人保重!”身后的人一齐朝着清止致敬。
清止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犹如三月的春风拂面，令人温暖舒适。
沐浅上前走到清止的跟前，她道：“若是重来一次，你看到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失去性命，你还会先救我么?”
“会”清止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徒弟么?”
“因为你是我的浅浅”
沐浅心中飘过一片轻羽，掀起一串涟漪，是浅浅，不是徒弟。
“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能”
“真的?”
“不会食言”
沐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一般，她露出一个笑容，她道：“那好，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是这个模样。”
那个时候，我就长大了，不再是五岁的小孩，而是一个真正的女子了。
后面这句话沐浅没有说出来，而是藏在了心中。
“好”
沐浅上前一扑，将清止抱住，一抱之后，沐浅放开了清止后退一步，目送他离开。
清止看着沐浅，眼底惊起一圈涟漪，但还不带沐浅看清楚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过身，朝着云甸山脉深处走去了。
清止的方向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兽潮爆发的源头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平了哪里，阳垣城才不会再受到兽潮的侵袭。
沐浅看着清止渐行渐远，只觉得他轻如一片羽毛，但肩上却背负着重如泰山的担子。
清止离开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送他的人渐渐散去，沐浅还留在原地不肯离开。
“清止长老真的好厉害，看不出他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竟然能够力挽狂澜，救下一方百姓，若是任由妖兽攻破阳垣城，往后整个宁国都要遭殃，百姓也会苦不堪言，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司碧涵叹道。
“是啊，多少人拥有深厚的修为，拥有雄厚的实力，被门下有众多弟子拥护，过着人人敬仰的日子，却不会只身犯险，为了挽救一城甚至一国而倾尽全力。可清止长老却尽己所能，救人于苦难，这样的胸怀，真让人钦佩。”萧心远也跟着叹息道。
“前一两年，别的地方也爆发过这样恐怖的兽潮，但最后听说也是被一个人退了，所有人都崇敬神明一样崇敬他，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见到他，百闻不如一见，之前还觉得有些沽名钓誉的成分，这会儿算是服了。”
西门子嘿嘿的笑道：“这小子很不错，能做到他那样的，真没谁了。”
沐浅一愣，她没想到清止在观止灵院消失那么多年，竟然是四处平息邪气或者兽潮去了。
“沐浅，你不要难过。”风千桑拍了拍沐浅的肩膀。
“我不难过，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陪着我，是我太弱小才没有办法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沐浅轻声道。
“沐浅，你也很了不起，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你师父那样，受万人敬仰!”司碧涵安慰着拍了拍沐浅的肩膀。
正文 第186章 冰穹雪山
沐浅轻笑一声，她道：“我不需要万人敬仰，我只要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我在乎的人，那就够了，但好像这是无止境的呢。”
“那是，强大是无止境的，你强大，总会有人比你更强大，小娃娃，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咧。”西门子笑道。
沐浅抬头瞥了西门子一眼。
“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小子呢，但说真的，他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给了你成长的空间，否则他一直跟着你，你永远强大不起来。”西门子道。
沐浅沉默不语，西门子所说，正是她所想，这也就是为何她接受清止的离开。
她知道他放不下苍生，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又不是矫情的人，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他留在她身边?
只要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占了很重的位置，她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