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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_不知春将老【完结】(210)

  静云说服了姚太太,由她的侄子姚可帧出面,捐了一些钱,总算是修缮了门面,清理了内堂,整个看起来,倒是也有点学校的样子来了。里头隔开了好几个小间,有静云和老师们的办公室,还有各种学习班的特定教室。

  如今又开辟了一处小操场,上头栽种的是一些栀子花,还有桂花、梅花,零星还有外头不知名的人士捐献过来的郁金香,因而整个学校的环境,如今看起来,多少也是有些活力的样子了。

  静云进门的时候,正是八九点钟,各教室里头,正在上着课。静云额外为这里的女工开设了一些基础的文化课,教习的都是一些国文、自然科学、音乐一类的课程。

  静云悄然地在教室外头的走廊巡视着,这些女工虽然文化程度不一,年纪也相差甚大,可是但凡是上课的时候,大家听讲都是十分的认真,一个个都做着笔记,盯着黑板,那样子,真当是认真极了。

  这里头的女工,到底还是穷出身,知道有一个上学的机会不容易,任凭谁都不舍得把这时间给荒废了,因而学习的气氛,倒是比外头的正规学府还要热烈。

  至于那些上课的老师,除了个别是全职的,大多都是西南师范的女学生,过来义务授课的。对于这样的义行,静云也是感激再三。

  静云到了办公室,人才坐定,新聘的教授缝纫的老师就来找她商议缝纫机的问题。原来是这缝纫机原先与商家谈妥了价格,一共订了四台,可是临到交货的时候,商家却坐地起价了,这预算实在是有限,这个差价自然是补不上的,于是老师便来找静云商议个法子。

  静云刚要开口,就听着门外有人敲了下门:“校长,有一位先生说是有要事找您。”

  静云只得与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说自己会亲自再去与老板谈,然后就理了理发鬓、衣角,面色从容地出了办公室去。

  远远的,静云就瞧见那几株郁金香边上,站着一个身着烟色丝葛长衫的男子,似乎还带着一名随从,立定在那儿。

  “静云……”蔡国仁转过身来,轻声开口唤了一句。

  第470章 黎明之前(七)

  静云仰首凝视着,徐徐而来。她乌黑的长发披挂在肩头,与丝巾上别着的玉兰花相互映衬着,显得更是肌肤胜雪。

  只是她的脸上毫无表情,说起来她许久未有与他见过面了,即便期间有几次舞会,几次公馆私人邀约,静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掉了。

  蔡国仁照旧是一副眉眼疏朗、斯斯文文的样子,可是但凡他见着了静云,却是无尽的暗火在心下燃烧着。

  静云略略避开他的视线,心下不过想着,芷溪与陈丞的死,怕是她此生都无法再放下的心结了。她从前并不知晓,蔡国仁这样的人,能够狠到什么程度,如今她是领略了的……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痛。

  “委员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静云朱唇轻启,淡声说了句,生生的就将蔡国仁隔出了一段距离来。

  静云这样的反应,倒是在蔡国仁意料之中,他只是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怨我么?”

  静云垂下了脸,一双眼眸泛不起一点涟漪:“您言重了,岂敢、岂敢。”

  蔡国仁伸出手来,轻握住静云的手腕,静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反被蔡国仁拉近了几分:“你瞧瞧这个罢。”

  静云这时方才注意到,蔡国仁是将一张盖了委员会大红印章的纸塞到了她手中。她不由得将纸摆正了,而后目光轻扫了一眼抬头,写的乃是“荣哀状”三个字。

  她心下不禁默念着:“兹有远征军总司令官张书言,于民国三十一年夏,在冷水沟抗战阵亡,忠贞为国,堪为楷模,特颁此状,永志哀荣……”

  静云耳边的玉兰花坠子在风中被吹得泠泠作响,她略略侧过身去,面庞在阳光照映下打上了薄薄的一层阴影。虽是艳阳天,静云却觉得肌肤里子有些寒彻骨,她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有些打着颤。

  静云笑了笑,随即朝着蔡国仁,深深行了一礼,而后将这纸荣哀状交还到了蔡国仁手中:“恕我不能接受这纸荣哀状,书言没有死,因而这殊荣,我们受不起,也当不起。”

  “静云……这么多天了,我遣人送来的调查报告,你难道没有看么?裴鸿就没有与你说么?那样的情形下,你觉得张书言还有生还的可能么?我想要告诉你,而且必须要告诉你,张书言,他已经死了!”蔡国仁渐渐加重了语气,他实在是吃不准,裴静云到底还在强撑着说么。

  静云回过身躯,望着满园子里影影绰绰的花木,淡声道:“不,他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天没有见到他的遗骨,那么我便肯定,他没有死。我们约定过的,他决计不是一个食言之人。”

  蔡国仁暗暗撺紧了拳头,一下就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枝叶“哗哗”作响,飘下几撮落叶来:“不管你怎么想,总而言之,这个周末,我将会为他破例开一个盛大的追思会,而你,将会作为他的遗孀而出席。”

  第471章 刹那芳华 (一)

  细细的汗珠从静云的发鬓边上一粒粒沁出来,她睁着一双眸子,逼近了蔡国仁几分:“敢问蔡委员长,既然您认为,书言是为国捐躯了,那么他的尸身,是不是应该要马革裹尸还?为什么,你们连找都没找过,就轻易认定他死了呢?所谓哀荣状、所谓追思会,那做的是你的表面文章,又与书言有什么干系!我是个妇道人家,也说不上什么大道理来。可是我想,公道自在人心,即便是这重庆城中的黄毛小儿都知晓,到底是谁,在前线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彰显大义!你们派了远征军出川,却连骨骸都没有将他们带回来,这又是什么样的所为?荣哀状,我不会领,追思会,我更不会去!若是顶撞了委员长,要惩处什么,也请随意,只愿不要累及无辜便是了。”

  蔡国仁愣愣地望着前方,有那么一刹那,朱景夫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空茫与失神,这是他在蔡国仁身边多年,从来都未有见过的情形。

  蔡国仁的面色发白,阳光穿过树干,斑驳的树影映在他的面上,更是显得荒诞。他的双唇微微抖动着,静云的话就似一把锋利刀子,刀刀扎到了他的心口上,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蔡国仁缓缓转过身去,复又望了地上的那几株郁金香,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不明白,他张书言到底有什么好,竟叫你这样死心塌地……你若是不想认他的死讯,那自由得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真真切切已经死了呢?若是尸骨早已荡然无存了呢?”

  静云凝视着蔡国仁,眼中泛着莹莹的冷白,那是一种决然,一种笃定,甚至是一种蔡国仁所不明白的坚持:“那么,我就在心里铸造一座衣冠冢,终生做他的守坟人……”

  民国三十四年秋,这是一个值得所有人都记得的大日子,驻守在各地的日本军队,终于投降。百万川军出川,累累白骨,最后能归家的又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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