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安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她和穆炎爵在一起这么久了，一般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也不会瞒着他，于是便随口解释道：“只是想起了从前一些事，有点走神了。”
她说得平淡，穆炎爵却微微挑了一下眉尖。
从前的事?
安宁过去的经历他基本上都知道，说是从前，可她的从前却没多少值得回忆的事情。
无论是当初在顾家生活的少女时期，还是后来作为未婚妈咪的那几年，她似乎一直都在吃苦。
当年她父亲顾玄周便一直不喜欢她，平日里非打即骂，对她连一个私生女都不如。虽然她可能不记得那些事情，但是曾经有过的伤心痛苦，在受到类似情形的影响下，仍旧会显出一些端倪。
穆炎爵眼睛深了深，伸手握住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爽朗浑厚的笑声。
“哟，李总，好久不见了，怎么站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是宴会安排不合你的心意吗?”
正文 第1423章 一记巴掌(3)
这笑声低沉浑厚，中气十足，透着一股成熟的感觉，显然是属于中年男子的声音。
安宁好奇地抬头一看，便见不远处的人群里走来一对盛装打扮的男女。
男人约莫四十岁出头，乌发浓密，身姿笔挺，长相虽不算十分英俊，却别有一种斯文儒雅的气质，皮肤保养的很好，除了眼角处几丝细细弯弯的鱼眼纹之外，看不到半点苍老的痕迹。而那几丝浅淡的眼纹，更为他添加了几分沧桑成熟的韵味。
他穿着一身高档定制的黑色西装，剪裁贴身，面料挺括，暗蓝色的条纹领带成熟斯文，没有太多的配饰，手里端着一支细长的香槟，动作十分优雅好看，更突显得西装袖口上佩戴的蓝宝石袖扣低调奢华，透着贵气。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则十分年轻，看上去仅仅二十岁出头，青春娇艳，貌美如花。身上穿着一袭香槟色裸肩礼裙，裙摆上缀满钻石，闪耀人眼，抹胸深V的上衣堪堪及到胸口，裹住一半丰腴的雪白，另一半自信地袒露着。颈上一条华丽的钻石项链垂到胸前，吊坠的尾端刚好坠入胸口幽深的沟壑中，引得人不由自主地深望。
她乖巧地挽着男人的胳膊，笑脸盈盈，精致到极点的妆容更将她的美丽放大到极限，举止亲昵却不带一点暧昧。眉眼间与男子的几分相似，显出两人的身份——不是情人，而是父女。
这个年轻女子比李朝雨更叫安宁觉得眼熟。
之前她带着小奶包走去用餐区，途中感觉到的几缕不善的眼神，其中便有这个女子的一份。
而且当时，这个打扮最漂亮的女孩子还是站在头一位，与安宁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态度十分倨傲，丝毫没有此刻的甜美乖巧。
不过，那毕竟只是陌生人的眼神，安宁也不想计较。
这一对父女走过来时，安宁清楚地看到两人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穆炎爵，眼神压抑着激动，却又好似有所忌惮，不敢直接过来打招呼，只好当做没发现，若无其事地走到李立父女的面前。
即使这一对父女脸上都带着笑容，看上去温和又优雅，一派上流社会人士涵养极好的样子，但是李立在看到两人的第一眼，脸色仍是飞快地扭曲起来，随后才勉强压制住，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生硬地开口说道：“应总，好久不见。”
应家年过五旬的家主应荣优雅地端着手里的酒杯，臂弯间挽着年轻美貌的女儿应萱萱，笑着走到李立父女的面前，隔着一米的距离停下，微笑地打量着对方。
唇边礼貌性的笑容，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嘲意。
同样是父女俩人。
和应家人比起来，李家父女此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落魄。
不说李朝雨现在一身狼狈，裙子上又是汤汁又是粘稠的牛***发微微凌乱，脸颊上还顶着一个红肿巴掌印的样子，就是李立自己，即使外表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一丝不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正文 第1424章 一记巴掌(4)
但是，他鬓角微微露出的白发，脸上焦虑却又故作镇定的神情，还有眼睛里遮掩不住的红血丝，无不暴露了他此刻的外强中干。
尤其是和对面的应荣一对比，那种底气不足的虚弱感，一瞬间毕露无疑……
应荣仔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没有见过的老对手，惊讶而又意料之中地发现，李立这两年果然苍老了许多。
原本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是此刻站在一起，应荣叫他一声老大哥都不离奇。
而他脸上那种压抑、愤恨、偏执以及虚荣交杂的复杂神情，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输到极限的赌徒，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偏要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令人厌恶，却又实在可悲。
这是一个完全输不起的人。
一次重大的决策失误，就足以压垮他的心理防线。即没有断尾求生的魄力，又没有百折不挠的韧性。只是一味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站起来。
如果说，从前没有输过的李立还能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商业对手，那么现在被失败压垮的他，就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仅此而已。
应荣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很快又变回了爽朗的笑容，就像一位真正的好朋友那样自然地打趣道：“李总现在可是大忙人，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何况是我?没想到今日倒是有缘，正好在这里碰上了。”
他一脸颇为高兴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记得十几分钟前，李朝雨就跟在应萱萱身边见过他，很是热情地提议道：“今晚的宴会这么热闹，听说何总和章总他们也来了，待会李总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去喝两杯，大家也很久没碰面了吧?”
他嘴里的何总便是应萱萱好朋友何颖的父亲，和章总一样是应家的合作伙伴，关系十分亲密。
应家和李家有仇，在圈子里从来不是秘密，作为亲密的合作伙伴，何家和章家自然也要避嫌，和李家一向没有往来，更别提是坐在一起喝酒了。
应荣这话一听就是嘴上客气，半点诚意都没有。
李立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底气翻脸，只能生硬地敷衍过去。
比起应荣在仇人面前依旧可以谈笑风生的圆滑，李立就明显差远了，对方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敏感难堪的情绪，一脸如同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样子，着实让人感觉不舒服。
应荣只当没看见，目光一转，落到了站在李立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李朝雨身上，仿佛这才第一次看到她，充满惊讶地道：“这丫头……我记得好像是李总你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吧?萱萱之前还跟我提起过她，怎么弄成这样了?没事吧?”
连李立这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关心地问过她一句有没有事，却是和她家有仇的应荣先开了口。
虽然并不见得是真的关心，只是一种虚浮的客气，可他仍是注意到了她的狼狈，不像李立，从头到尾好像没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