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只到他后背的蝴蝶骨中间，把脸埋在他的背上，瓮声瓮气地讲：“泡你。”
???
林柏航头虽不是一回听到小姑娘如此口无遮拦，但不免还是有些怔住了，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那么十多秒，他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原本走进27摄氏度的恒温机构后凉下来的身体几乎又被点燃，两个人的温度从紧贴的位置渐渐升腾起来。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顿了顿，说得极为艰难，“我们不是……”昨天就说清楚了吗?
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太违心。
他没想到，身后的女孩像是被这句话踩到了痛脚，手臂用力收紧，像是想把自己捆在他的身上。过了好久好久，才憋出一句委屈的哭腔：“林柏航，你当我傻吗?”
原本心里的计划都随着这句话落到尘埃里，单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意，忍了又忍还是不争气地让泪水洇上了他背上的衣衫。
别的便不需多说，两人都明白了。
单晨松开手，像是想要甩开这样失态的自己，绕过他向前走去。林柏航这才看到她的衣衫，一时既震惊又有些羞赧，轻轻低下头，任绯红染上耳尖。
心上却像倒上了细碎的玻璃渣，生疼生疼的。
她穿着一件很长的白衬衫，肩宽不合适，微微向下耷拉着，手只从袖口露出一排指尖。衬衫的下摆刚刚落到大腿中部，随着她的行走和白嫩的皮肤轻轻摩擦着。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裸露的皮肤白里透着微红。
林柏航不敢再看下去，有些难堪地别过脸，自己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他这才发现一直被他当作可爱小女孩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婀娜的姑娘。
这份出神到了饭桌前边变得更甚。
林柏航几乎要以为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快速地抬头看向单晨，却见她的眸中一片清明。
桌上只摆着三只白瓷碗，一只盛着一碗水饺，冒着氤氲的热气，一只是红油蘸碟，加了许多醋。明明桌上已经有了水饺了，但最后一只碗里却是一碗汤——紫菜蛋花汤。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听见她有些忐忑地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做饭……看见你冰箱有饺子所以直接煮了一碗，紫菜蛋花汤也是……”
冰箱里有速冲的。他这才想起来。
但刚刚恍惚间竟然想起的是第二个世界时，她对自己说的最后几句话。
她说，喜欢紫菜蛋花汤啊，你要记住了。
那时候，游戏中的人以为一个世界结束便再也不会相见，只隐约觉得或许能碰上相似的灵魂。在离开之前有太多的想说，到了嘴边竟只有这样简单又傻气的嘱咐。
那是游戏中的自己所不知道的。
林柏航盯着眼前的这碗汤，心里有些酸涩，明知道有些可笑，却还是忍不住吃起自己的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轻得像在云上飘。
单晨似乎已经从刚刚的失态中走出来，勾起一个笑容对上他的眼，毫不认输地：“我说过了。”
她把那碗水饺向他推了推，道：“我、要、泡、你。”
难得凌厉的气势一瞬间扑向林柏航，他忽然很想笑。
“可是我……”
她像是早就料到他接下来的台词，用力地伸手，食指点上他嫣红的唇。
“哪有那么多可是!”
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肩：“你看看我。”
嗯?
林柏航低下头，看到凑近的一双灵动的眼，乌黑的眼睫像是两把小扇子，在他的心上轻轻地扇动。再往下是略显得有些单薄的唇，随着她略带强迫的表情微微抿紧，他心中一动，再垂眸，便又看见自己的这件衬衫裹在她的身上……
耳尖似乎更红了些，他局促地别过脸，不敢再看。
“林柏航……”
“我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件我觊觎已久的衬衫。”她顿了顿，用原本放在他肩头的手将他的脸扳正，强迫已然两颊嫣红的林柏航看向自己，“今天，还要拿下觊觎已久的你。”
林柏航心若擂鼓，双目沉沉地看着她，像是想将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地刻进眼眸里去。他在这一瞬间又一次无可抑制地心动了，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对她已然喜欢得到了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境地。
是他——从漫长的少年时代，就一直挂在心上的人。
脑中又匆匆走过了太多，现实世界的、游戏世界的。
为什么鲜有青梅竹马走到一起呢?真要体验过这种境地才会明白，因为太在乎，因为有过太多回忆，那一句喜欢反而显得有些单薄，让人恐惧能不能撑过漫长的后半生了……
但他又是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女孩已经勇敢到了这种程度，他若还是瑟缩不前，还算什么男人!
想要，拥她入怀。
想要，拥有她。
一直一直。
他忽然伸手用力揽住她，反客为主地将她抱得更紧，随即像是对待一朵满载晨露的朝花，轻轻地将脸凑过去，吻上她的唇。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
就像是吻上一朵娇嫩的栀子花上的晨露，温柔而甘甜。
单晨睫毛上还挂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因委屈留下的泪水，一点点湿润在纤长的睫毛上颤了颤，她看了看林柏航闭上眼睛时更加温柔的眉眼，同样忘情地合上了眼睛。
当晚，林柏航为她解除了记忆禁制。
在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的一瞬间，单晨头剧烈地疼痛了几秒，然后便慢慢平静下来。她侧坐在林柏航的怀里，左臂挽过他的脖颈，再睁眼时看到面前的这张脸时却有些一眼万年。
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此刻黑发垂肩的自己，无比地恍惚。
脑海中似乎有广袤的天地铺展开了，那些她打马而过的快穿世界中攻略的男孩们就那样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想起了很多画面。有她和辛航在昏暗的路灯下一前一后行走的样子，有他倔强地挺直的背脊的背影。那份骄傲和林柏航在咖啡店时的冷峻背后的东西如出一辙，那是在冰雪掩盖下同样能燃烧的一团火。
她亦想起了初见祝霖时他们的不着边际的交谈，想到她带祝霖去往外太空的承诺。不知怎么的，她甚至能看到祝霖在华灯初上之时，站在落地窗前为仍旧满心工作的剪影。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那个永远在研究室做项目的林柏航别无二致。
还有小白蜷缩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躺在沙发上践行“爱就是浪费时间”的珍贵傍晚亦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同样能能真切地感受到因小白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小心翼翼的试探产生的一瞬的鼻酸。
他们和他，到底是一个人。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不可自拔地相爱了。
人们都想当然地以为青梅竹马的恋情最水到渠成，却没想迈出那一步是多么的艰难。大家都以为颜狗是个看到高颜值的人便心神荡漾的诡异存在，却未曾想，他们所调笑的颜狗，往往是披着这一层看颜的皮，深深爱着一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