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擦了擦嘴，第一次真心诚意的夸赞道：“你这酒也能申请专利了。”
“嗨。”何赛不在乎的挥了下胳膊，“就是自己村里酿着玩玩，先把饮用水做好吧。”
之后他也没再劝着陈竹喝酒，只留了一坛在他们脚边，随便对方喝还是不喝，倒是范晨有些好奇，想讨来喝点。
陈竹给她倒上，叮嘱道：“尝着清爽，不过后劲可能厉害，你别贪杯了。”
范晨乖乖点头，捧着酒碗一点一点抿着。
何赛也不跟他们多话，一个人去另外两桌找人喝酒划拳，剩下的几个年轻人，除了何家俊有过那么一点点交情外，其他几个也都不是很敢多与陈竹他们三人寒暄。
陈竹犹豫了会儿，先开口问了何家俊：“请问我们今晚休息在哪儿?”
何家俊正磕着瓜子，突然被陈竹搭讪吓啦一跳，瓜子壳都吃进了嘴里，呸了半天才出来……
“那啥……”何家俊特别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他热情的往后指了指，“就这院里那几间房，咱们都收拾干净了，领导们随便挑。”
范晨边喝酒边问：“有洗澡的地方吗?”
何家俊：“这院子里有一间公用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你们三儿用。”
范晨叹了口气：“比想的要好了。”
陈竹倒是比她严肃的多，口气正经道：“你嫌弃也没用，住外面宾馆不现实，进山都得6个小时，我们就那么几天考察，你一天浪费12小时在路上还检查什么?”
何家俊听她提到了检查两个字，小心翼翼凑过来好奇道：“那个领导……我能知道不，你们都考察些啥?”
其实贷款考察企业是每个银行都必须要做的功课，一旦一个企业要办理企业贷款，肯定得给相关银行提供书面的材料，比如营业执照，法人登记，包括建厂的土地征用证明，厂房建设的许可证和安全证书等，之后就是提供每年的企业利润流水和纳税证明，银行先审核书面材料，通过后再去到当地进行实地考察，内容包括检查土地，选址，工厂建设，原料和安全隐患等。
企业贷款金额越大，去的领导等级就越高，DW在去年才迈入上千万贷款俱乐部，所以在对待灵白山水厂这种超5000W贷款的企业陈竹是肯定亲自出马，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我们不会呆太久。”陈竹对几个人解释道，“差不多3天就会考察完，所以需要各位多配合下，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何家俊赶忙摆手：“说什么不周到呀，你们肯借钱给我们，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倒是咱们有啥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领导们多包涵。”
陈竹听到对方“我们我们”的强调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就说，她进村后就觉得奇怪，因为照理这样封闭又没有什么旅游资源的贫困小山村应该大多都是外出务工的年轻人，村里最多就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小孩，结果这里大部分反而是年轻人，要不是人口基数少，陈竹都要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村里的年轻人都不工作的么?
“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陈竹好奇问了一句，“上班吗?”
何家俊点了点头：“当然上班，很忙的。”
陈竹还想细问，就看见何赛提着酒坛子走了回来。
“聊什么呢?”何赛随口问了句，他看到范晨酒碗里的酒，开心的笑出一口白牙，“你也喝了?好喝吧?”
范晨冲着他很给面子的比了个大拇指。
陈竹于是顺便去问何赛：“我刚问他们平时都什么工作。”
“工作?”何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陈竹解释道：“因为一般你们这样的村，年轻人都会外出去大城市务工，而你们这儿年轻人却都留了下来，所以我比较好奇，他们平时都干什么。”
“能干什么?”何赛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上班啊，咱们灵白山上这么大个水厂，不需要人操作的啊?”
陈竹心理咯噔了一下，她与李敬泽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眼里也看出了满满的惊讶。
“整个村的年轻人?”陈竹着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都在饮水厂工作?”
何赛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我们人还不够呢，村里的孩子文化水平大体不咋样，管理层缺大学生，出去招还招不回来，愁都愁死了。”
他看了一眼陈竹三人，居然还公然拉起了皮条：“你们都是大学生吧，想不想留下来?我们工资开的可高了，绝对不亏待你们!”
第46章
在陈竹出差的当天，黄茉莉负责的助学贷款就放了下来，她整理好的贷款合同和新卡后打电话通知了江林，结果来的居然是江一帆。
“我爸爸不能再请假了。”江一帆对着黄茉莉的时候还是很害羞，都不怎么敢正眼看对方的脸，“我可以拿吗?”
黄茉莉对这种乖小孩可没有调戏嘴炮的欲望，特别的知心大姐姐：“都可以，我给你回单签个字。”
客户来拿材料都会签一张回单，上面列了贷款放下来后的清单是客户要领取的，已证明客户已经拿到了放款材料，放款已经成功。
因为是助学贷款，江一帆会拿到一张DW银行的放款新卡，黄茉莉把新卡给他，当然还包括密码条。
“你自己看下，记住了。”黄茉莉示意江一帆自己拆开密码条，“我领你下去看一下卡内金额。”
江一帆乖乖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单纯还是信任，他也不避讳黄茉莉，大大方方摊开看了密码条里的密码。
黄茉莉只能哭笑不得的又提醒了一遍：“这个密码只有你自己知道，一定要记住了，别告诉别人。”
江一帆点头：“我知道的。”
两人下了一楼去到DW银行的大厅，黄茉莉找了个最里面的ATM机让江一帆试一下卡，小孩儿进入卡余额系统时显然第一次看到这么多0，激动的脸都红了数了半天。
“没有错。”江一帆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他很兴奋，看着黄茉莉紧张的都有些结巴，“真是太谢谢你了黄经理。”
黄茉莉真心觉得这一家子都太客气了，无奈道：“只是助学贷款而已，你们是客户，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不需要这么客气。”
“不不不。”看的出来江一帆的情绪仍旧无法自控，他甚至有些哽咽道，“我们家……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这10W，我和我妹妹真的都读不起书了……所以，真的太谢谢你和方经理了。”
黄茉莉张了张嘴，她在银行已经10多年了，碰到过无数客户，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对客户的各种情绪早已麻木，没想到居然在今天因为江一帆的这番话，麻木的感情第一次出现了裂隙。
黄茉莉始终觉得，银行就是个冷暖情怀的小社会，这里有社会上最顶层的资本者，也有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她见过最丑陋的，也见过最温暖的，遇到过刁难，也遇到过感谢，她一直自以为她的心脏足够坚硬，足够强大，却还是在江一帆无数遍的感恩感谢中渐渐地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