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王大叔说罢之后，颜叙看向他，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他们两个还年轻，还未成婚，求这位公子放过他们吧。”
白灵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知道王大叔一片好心心疼她与穆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与颜叙的往事，他只觉得自己与穆言情深义重，却没有看见颜叙眼中的阴冷嗤笑。
“你怎知他们——有情?”颜叙缓缓地走过来，在王大叔眼里这可能是转机，但在白灵的眼里，他的每一步都带来死亡的威胁。白灵立刻将王大叔往身后一推站在他的身前，试图保护他，颜叙却好像没有她的存在一般目光穿过他看着她身后的人，“谁告诉你的?”
“他们两人形影不离，相互扶持照顾，又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不需要人告诉，我们村里人都看出来他们两人情意深重。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公子要是放过这他们，也算是行善积德了。”王大叔根本看不出来白灵在对他使眼色，自顾自地说着。
“是吗?”他挑眉道，随后目光扫了眼依旧被楚暮纠缠的穆言，突然就跃身而起，楚暮好像也感觉到公子要出手，立刻收了手。穆言企图去挡，他的速度也极快，硬生生接了颜叙的一掌，但内力不足，根本无法抵挡，掌掌相对，穆言如中了箭的鸟，整个人跌在了地上，跌落地面后他并未挣扎，整个人都沉寂下去，不知生死。
“穆言!”白灵瞳孔紧缩，她拔腿就想跑过去接住他，但是腿刚迈开一步，颜叙突然回了眸，看了眼她身后的人，右手一挥，一道黑影闪过，白灵听见身后一声闷哼，她惊恐地回头看去，只见王大叔胸口中了暗器，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他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喷出几口鲜血来。
“王大叔!”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白灵呆呆地站在原地，“你不要这个样子，求求你，颜叙。”她看向他，眼里带着希冀与渴求，但是后者却目光冷冽。
“楚暮，把其他人都解决了吧。”
“不要，”白灵低喃了一声，随后她放大了自己的声音，“不要!颜叙，你之前答应过我!”
“颜叙?”他看向她，“那是谁?”
一句话将白灵整个人打入冰窖，她好像听见一个东西被硬生生地冻住，最后碎开，被人踩在脚下，沾满了灰尘。但是就在不久前，她也这样伤害了他。她不怕死，不怕被他折磨，但是她不想看见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带来灾祸。
“求求你——”她咽下喉间的哽咽，“景公子，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就行了。”
“过来。”
他在和自己说话?那就是还有机会，白灵迈开自己已经发麻的腿，走到他的身前，但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但很快她的下巴就被一只手抬了起来，被迫与那双寒冷的双眸对视，“你既然求我，那你能给我什么?”
这是在做交易?白灵迟疑了片刻，“我没有什么给你，你要是想杀我，就杀我。”
“你这条命值什么东西呢?”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尽是薄情，“那这样吧，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婢女，我就饶这些人一命。”
“好。”
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生疼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婢女，那就要听话，要不然——”
“是。”她终于被放开，白灵暗松了一口气，不管代价是什么，他总算是没有开杀戒，如果在这里看着村子被灭，她可能真的要疯掉吧。
“那就走吧。”
白灵跟着他们朝远处走去，她很想回头看看穆言，她很想去抱起他，看看他的伤是否严重，想去探探他的心跳，感觉到他还活着，这样她就算是下一秒死去了也是安心的。但是她不敢，她的一个眼神都有可能改变这个人的想法和决定。白灵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地搅碎了，化成了一滩混入泥土的水。
她就这样失神地跟着颜叙一直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整个人浑浑噩噩，守着马车的是天流，他看见自己好像想说些什么，又发现氛围不对，便闭了口。
颜叙率先上了马车，白灵不知所措地站在车旁，她现在没资格坐马车吧，但是驾车之事是楚暮来做的，那她做什么?
“还不上来，想反悔么。”正在白灵胡思乱想的时候车上的人轻喝，她连忙跳上马车，坐在了离颜叙较远的地方。
马车渐动，白灵一直垂着头，不敢有任何的表情与动作，余光中可以看见那人懒散的身影。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凌迟还要难受，倒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但是他留下自己，不就是想好好折磨自己吗?
余光中的那个人好像瘦了些，明明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人，如今却落得这个境界，白灵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留在他身边服侍他，他又对自己带着恨意，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这个人喜怒无常，自己又不会服侍人，可能下一秒就将她的小命取了。
马车行了良久，因为是山路，一路颠簸，白灵又一直挺直着背，再加上刚刚情绪崩溃，一时间一股恶心感漫上心头，整个人头痛欲裂，手上被撕裂的虎口也流了不少血，现在血已经凝固在手上，但伤口依旧随着马车的颠簸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怎么看怎么狼狈。
马车终于停了，白灵头晕目眩，心里也什么都想不了，只想找张床躺下来喘喘气，她扶着马车跳下去，脚刚落地就感觉要倒下去，她晃了晃脑袋，又听见有人走上来迎接。
“景公子来了，我家少爷等候多时，这边请。”来者是个轻纱薄衣的女子，她一脸妖艳，一举一动妩媚动人。
这是到哪里来了，这人是谁，她家公子又是谁?白灵心中疑问，但是现在她的脑袋还半悬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现下也是以颜叙婢女的身份出现，没资格多言。
“带路吧。”
一行人步至堂内，大堂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在主座上坐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男子，身着金丝织成的锦衣，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玉扳指，正是之前见过的船舫少爷。看来上次的是冒牌货，这次的才是真人。白灵瞥了他一眼后再次低下头去，这次该不会又是鸿门宴吧，等会要是打起来了也没人保护她，她武功又差，该不会今日要惨死在这里。
想到死她一点也不怕，她现在满心想着的是穆言的安危，王大叔的安危，她希望他们都还活着，颜叙功力深厚，那么一掌下去已经受了内伤的穆言能受得住吗?王大叔更是没练过武，年纪也大了，会不会直接就去了。
白灵整个人仿佛失了神，大堂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听在耳里好像是幻听，一切都不真切，再加上脑中昏昏沉沉，竟有种自己要晕过去的预感。
“既然景公子答应与船舫合作，那便是我船舫的荣幸，景公子尽管开口，只要宁玉给得起，绝不还价。”宁玉见颜叙松了口，笑逐颜开，他示意了身旁的婢女，“还不快去把景公子伺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