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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嫡妃_落桐【完结+番外】(290)

  人生在世,走过一遭。无非是体验了一把造化弄人罢了。她们最终没能有福同享,更别提有难同当。都怪她,将好好的一份情义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如今明白,却已太晚了……

  江温尔示意问玉将锁住秦宛昀的铁链解开,又让忆秋将皇上准备好的东西呈到秦宛昀的面前。

  匕首,白绫,毒酒。

  每一样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皇上说,要将你凌迟处死,本宫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向皇上请命免你酷刑,为你留了全尸。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至此之后,我们再无干系了。”

  江温尔面色淡淡,退到一边,示意秦宛昀从那三样东西里选一样。

  秦宛昀在江温尔面前跪下,她抬起一双泪眸,静静地看着江温尔:“江姐姐,”她这样喊她,“若是还有来生,我们还能做姐妹吗?”

  江温尔转过身去,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来生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说罢,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惩戒司。

  她始终不肯原谅,秦宛昀对黎落和安清绾做过的那些事。安清绾悲然离世,黎落悄然离去红尘,她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秦宛昀望着江温尔离去的背影。咬着唇掉下泪来。她伏在地上,朝着那渐渐走远的背影磕了一个响头:“多谢温皇贵妃来送臣妾最后一程。”

  说罢,她端起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江温尔刚刚踏出惩戒司,里面便响起狱卒的喊声:“宛贵人,殁了——”

  狱卒的声音很尖,刺得她耳膜发疼。

  江温尔抬头去望头顶湛蓝的天空,可是她眼里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那年她们刚刚册封后第一次去翎坤宫朝拜回来,秦宛昀与黎落相互对视了一眼,嘴角双双挂着狡黠朝她和安清绾行礼时的场景。

  那时的秦宛昀,调皮可爱,最喜欢与她们三个开玩笑。安清绾总是淡漠着一张脸,可是却能从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出笑意。黎落时而深沉,时而活泼。

  那时最好,没有勾引斗角,没有相互嫉妒,她们还是最纯粹的彼此。

  忆秋看了一眼黯然流泪的江温尔,心中也是难受,主子好三个姐妹一路扶持着走到今天,到如今却只剩下了主子一个人。

  看着江温尔孑然独立的身影,她一瞬间便懂了什么是孤独。

  问玉上前去问她:“主子,要回江宁宫吗?”

  江温尔从腰间解下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陪本宫走一走吧。”

  忆秋和问玉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一同道了声“是”。

  宁宫很大,每一条路都仿佛走不到尽头似的。可是宁宫又很小,小得让她觉得满心束缚。

  江温尔默默地走在那刻着祥云图案的青石地砖上,只觉得这地砖仿佛比她们初入宫那年又旧了好多。

  不知不觉中,江温尔竟来到了倦桥上。

  自从二公主和何青槐相继被淹死在这倦桥下的湖里之后,再也没有宫人肯来这里了。

  忆秋和问玉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主子,您怎么想来这里了?自从二公主和何贵人没了后,大家都说这里是不祥之地,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温尔淡淡一笑,无所谓道:“人生至此,还能有多不幸?”

  亲朋离去,爱人不得,孤独终老。

  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事比这个更糟糕的呢?

  江温尔从倦桥上走过,来到当年她们几个结拜时的槐树下。

  她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槐树粗糙的树干,像是在抚摸一个老朋友。

  她默默地将脸贴在树干上,喃喃道:“当初我们都想着你可以带给我们好运,长宁百姓都说槐树上住着神仙,我们便以为你能保佑我们四个能长长久久地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可是,如今只过了三个年头,这皇宫之中,却只剩了我一个人。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四周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微风吹过,满树叶子的“沙沙”声。

  江温尔忽然想起,她们当年结拜之时,曾在这棵树的树洞里放着她们四个用自己的血写得心愿。她们曾经还约好,等到十年以后,再过来取那并蒂莲花的手帕。

  如今,怕是也只有她一人记得了吧?

  江温尔将手伸进树洞里,那四块手帕还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她将它们悉数取出来。

  许是站久了有些累,江温尔索性靠着树干坐下。她将那四块手帕展开摆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

  白云奕奕,阳光灼灼,江温尔忽然就落下泪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待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我愿,此生相知。”

  笔锋冷然,字字遒劲,是安清绾的字迹。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把心里话挂在嘴上的人,如今再回过头去看,从黎落被关掖庭,她敲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黎落当成姐妹了。

  黎落的帕子上,只写了四个字——白首同归。

  小时候,黎落曾告诉过江温尔,如果有一天她们长大了,要一起嫁人,一起生子。等到老了,可以一起去庙里还愿。那时候的她们,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幻想与期待,可是命运却像是总喜欢与她们开玩笑似的。她们一同进了宫,彼此相知,却没能一起白首同归。

  江温尔忍着心中的疼痛,将秦宛昀的手帕展开,却只见上面空空如也。

  四四方方的手帕上,那两朵并蒂莲花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江温尔将三个人的手帕拿在手里,贴近胸口。眼里的泪,像是绝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涌了出来……

  经历了刺杀的事之后,慕容璟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程秋砚说,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大大伤了他的元气。

  这一段时间以来,慕容璟烨一直在拧着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要亲眼看着他和黎儿的孩子长大成人,可以从他手里接管过这大宁江山。

  南槿安终归没有熬过六月,她是在一天夜里去了的,没有任何征兆。那天晚上,蒋芷澜喂她吃过药以后,扶着她躺下,让她睡觉。

  夜里,蒋芷澜趴在她的床边做了一个梦。梦里,南槿安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蒋芷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床上的南槿安朝自己笑得明媚,丝毫不见往日的满脸病态。她心中一喜抓住南槿安的手,以为是她的病情好转。

  “澜儿,我这一生不长,却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作为两国斗争的牺牲品被送到宁国,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遇见了一个待我如亲姐妹的你。这么多年以来,我曾在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又一趟,如今,算是真的解脱了。澜儿,你莫要悲伤,你们缘分已尽,待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说完,南槿安从蒋芷澜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翻身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南姐姐!”

  蒋芷澜起身追出去,门口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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