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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_明珠【完结】(106)

  三阿哥最近在康熙面前做尽好人,但我猜他卖了自己府里的蒙古喇嘛以指大阿哥有不轨嫌疑,只不过是向康熙讨好卖怪之意,总不见得真的有事,牵连他自己入内,然而这时一见众侍卫来势,前后对照,我实想不出除了此事发作,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四阿哥知他们急着面圣回话,挥手让他们先过去了。

  四阿哥望着都统带人把什物送进东暖阁“抑斋”,我则望着他侧脸。

  他也不看我,半响,只淡淡道:“巴汉格隆等人业已招供‘直郡王欲咒诅废皇太子,令我等用术镇魇是实。’,纳拉善他们刚去大阿哥府里掘出了镇魇物件。”我听明白了,可又有些不明白:人赃俱获,大阿哥这下是死定了,但喇嘛巴汉格隆是三阿哥的人,御下不严是逃不掉的责任,三阿哥这样举报法子,就不怕把自己也圈了进去?今晚的月色异样明朗,侧面看去,四阿哥的眼睫微动,在下眼睑处投洒缕缕暗影,我好似到现在才发现他的眼睫毛长而翘,弯而密,眨眼的瞬间有一点仿佛温柔的温柔味道,从这点倒是看得出他和桃花眼十四阿哥极亲密的血缘关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莫名叹息一声,转过脸瞧着我,“走吧,跟我进去。”

  我及时收回目光,但眼角余光不小心瞟到他的嘴角似乎带着几分嘲讽弯了一弯?

  四阿哥的时间果然掐得很准,我们进东暖阁,康熙刚好初步发作了一次。

  除了荣宪,几乎所有臣侍黑鸦鸦都跪在地上。

  我本来对所谓镇魇物件很感好奇,但在康熙强烈的杀气笼罩下,哪敢乱看,跟着四阿哥见过康熙。

  荣宪亲自端上茶盅,康熙只小呷了一口,便仰后靠了一靠,闭目片刻,才发声道:“朕听说徐日升在乾清宫外哭了一场?”四阿哥应了一声,将徐日升如何听信外边人胡言乱语,如何认为康熙的病难好了,又是如何就到养心殿大哭、自己怨恨自己没有福气的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康熙听完,微微点头,道:“徐日升虽是蛮子,对朕一向有心,不枉朕曾赐他字‘寅公’,他年纪也大了,禁不起折腾,你直接打发他回去,很好。来日我的病好了,再召他来见,也是一样。”康熙说是说“来日病好”,语气中却甚是颓败凄凉,四阿哥和荣宪对视一眼,正要接话宽慰,康熙忽然坐直身子,文白夹杂地回忆起往事:“先者大阿哥管养心殿营造事务时,一日同西洋人徐日升进内与朕闲谈,中间大阿哥与徐日升戏曰:‘剃汝之须可乎?’徐日升佯佯不采,云:‘欲剃则剃之。’彼时朕即留意,大阿哥原是悖乱之人。”“假设大阿哥曰:‘我奏过皇父,剃徐日升之须。’欲剃则竟剃矣,外国之人谓朕因戏而剃其须,可乎?其时朕亦含笑曰“阿哥若欲剃,亦必启奏,然后可剃。”徐日升一闻朕言,凄然变色,双目含泪,一言不出。”“即逾数日后,徐日升独来见朕,涕泣而向朕曰:‘皇上何如斯之神也!为皇子者即剃我外国人之须有何关系?皇上尚虑及,未然降此谕旨,实令臣难禁受也。’孰知朕即使在谈笑这类小事上,也一定遵循道理。夫一言可以得人心,而一言亦可以失人心也。”

  “张廷玉!传朕口谕,即刻起,锁禁直郡王府,胤褆交显亲王衍璜等严拟具奏。”康熙说至此处,略一停顿,居然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重复一遍:“朕早知大阿哥原是悖乱之人……”一面说,一面更不住苦笑摇头。众人全都骇住。

  四阿哥似不忍见康熙那一种哀伤神态,才奏得一声“皇父”,康熙却抬眼朝他面上看了一看,抛出一句话来:“镇魇二阿哥物件起出之际,大阿哥声称你亦知其事,可真?”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中,四阿哥跪下,端端正正叩了个首,只答一句:“儿臣恳请皇父明查。”除此之外,竟无别话。

  康熙凝视他片刻,缓缓道:“既如此,咸安宫你是不能去,朕命纳拉善等人送你回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四阿哥面色平静,又叩了个首,仍然无话。

  康熙出动御前侍卫“送”四阿哥出宫回府,也就是变相的押解圈禁了,估计还有搜府也说不定,四阿哥应该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竟不抓住机会在康熙面前辩白,却是何理?难道说他领我进东暖阁前嘴角那一个嘲讽的笑,根本是已经预感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

  我从未在电视上看过四阿哥还有被圈禁这一说,此刻不由有些发懵,眼睁睁看着他起身跟纳拉善等走出去,只觉喉咙一阵发紧:历史发生改变了?我的穿越影响了传说中星星不可更改的轨迹?

  四阿哥走后,康熙命人将那些镇魇物件统统收起,又特令张廷玉到三阿哥的诚郡王府传谕,依四阿哥例亦将三阿哥禁足。以镇魇案被揭发为止,计有二阿哥、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及十三阿哥共五位年长皇子被圈禁,再加上一连串大案要案的曝光,满朝震动,但康熙并没有立即做出进一步措施,仅如往年一样按时离北京城、往永定门外的南苑举行为期五天的校射行围,然而今次他一个阿哥也没带在身边,扈从的只得荣宪公主而已。也许因为我到底是从四阿哥府里出身,康熙这次并没有带我到南苑,而是把我留在乾清宫。

  自从我来到清朝,还从未这样惴惴不安过,我倒不是怕被牵涉到什么案子里面去,只是四阿哥被禁实在让我太过吃惊,康熙的态度又如此晦暗不明——如果四阿哥都能有事,地球爆炸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荣宪临走前,把从上驷院绰班处拿到的《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医宗金鉴·运气要诀》、《四部甘露》等等一大叠书籍丢下给我,叫我好好学习,说什么上驷院绰班处御医均是待卫出身,武功、气功根底深厚,而武术、气功与中医伤科息息相关,适合我太医院御医和御前侍卫的双重背景。“绰班”御医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练功法和练功器具,对功力的要术有一定的标准,只有功法正确,功力才能练成,其功法包括:意念功、站桩功、指力功、掌功、臂力功等等。但是重手法,辅药物,法药并举;摸法为纲,八法相辅相成。说穿了,荣宪是要我学好“摸法”,把按摩神功练练好为统治阶级服务才是真的。

  我本人是很有兴趣向成为一代尤物东方不败的目标努力,苦于这些书都是由蒙古医生所著,再翻译成满文、汉文,个中内容可以跟《九阴真经》相媲美的简直太少太少,蒙古摔跤大法秘笈则是太多太多,因此我基本上是把它们当作满语教材来读。然而研究了几日,靠着学英语的底子,我只看出满语属于拼音文字类型,字母无大小写之分,书写自上而下,自左至右,大约有六个元音字母,二十几个辅音字母,及十个左右特定字母,而在字母的右边加圈或加点,估计是使一个字母代表一个语音的意思,字母根据其在单词中的不同位置,分词头、词中、词尾三种不同形式,整句语序一般为:主语---宾语---谓语,可是句子中虚词较丰富,也是最难懂的部分,对于没有基础的我来说,要自学满语四级,难度高的不是那么一点点,不找人教还是不行的。我待在乾清宫这些时日,即使发生大事要事,康熙也没有特意把我支开过,我也的确长了很多见闻,但我始终疑心康熙把我放在身边,可能更多的是起一种制约因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人会对我无缘无故的坏,可也没人会对我无缘无故的好,康熙待我不薄,这是我的资本,却也会成为我的危机,吃年玉莹的老本能吃多久,一切就只看我的表现了。所以我再怎样心焦,连日来除了随队早晚习武,并不曾踏出乾清宫一步,没有安排我当班的时间则老实待在房内练字看书,康熙不止一次批评我的字写得丑,我要争取写到“不丑”的境界,总不能这么庸庸碌碌的混一辈子吧?形势逼人,我得抓住一切机会拍牢康熙马屁,近期目标是争取完成四阿哥的反奸计之后——当然,如果四阿哥被康熙圈一辈子,那就算了——找个机会求康熙放我出宫还乡,做个一方地霸,家有良田千顷,终日不学无术,没事领着一群狗奴才上街去调戏一下良家帅哥,至于回到未来的时光机器怎么研制,我完全寄期望于龙卷风二号。掐着日期算,康熙十月二十就该回京了,但传来消息,说康熙途中发病,不得不延误,又过了三天,圣驾方正式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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