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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_飞飞粒粒闯天涯【完结】(23)

  烛火猛然窜升,爆出毕剥声响。

  宛琬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忘记一个人,原来是要屏用她全部的身心和力量。不经意间,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依然会牵动着她的心。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仿如冰层下的海水,在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中急流暗涌。大概是时间还不够久吧,宛琬告诉自己,她会忘记他的,时间会帮她舔养伤口,让她慢慢愈合。

  过了七、八日,宛琬精神渐长,下榻行走自如。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总算是救回一条命了。你这病来的奇怪,大夫们也诊不出个原由,任这身子一日日的枯跨下去。”福晋想起还一阵后悸。

  “姑姑,我只记得最后浑身烧的难受,你们拼命给我灌了好多苦得要命的药,后来我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你这条命能拣回来呀还多亏了爷。你原先的怪病好好停停,停停好好,总好不透,拖到了入秋,莫名又发起了高烧,用尽了法子也退不下去。爷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十二年间的事,去‘救世主堂’给你找来了洋大夫。这也奇了,两针下去你的烧就退了。”

  荷塘。

  在她的昏睡沉眠中秋日已早早到来,宛琬望着满池残荷,遥想病前还是夏季无边的碧荷。夜露凝滴,晨风一起,溜地一荡便从叶边滚落坠下,映着晨光璀璨如眸却瞬息不见。

  北方初秋的风已有些浸骨,宛琬转身欲走。

  “千顷荷塘含苞怒放宛似还在眼前,转逝之间,已是满塘凋残。”身后幽幽响起胤禛的声音。

  宛琬的心怦怦乱跳,她咬紧唇畔,深深呼吸,“荷花开败了,还可赏秋日素菊,闻桂花芬芳,看芙蓉娇媚。待到冬日,又可见如荼茶花,腊梅千姿百态。”

  胤禛闻言一笑:“是我空伤春秋了,你说的对。四季芳草,万物更替,方才是美,方才显繁荣昌盛。”他略一停顿,又道:“宛琬,不管什么,你总能看出好的一面。你对人做事总存有侠义之情,可若有朝一日,你被信任的人伤害了,出卖了,又该如何自处?”

  “人总要长大,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让自己存有几分天真、童心,对朋友保有点侠义之情。就算是被他伤害了,也不要去怀疑这世上可信之人。犯错并没有关系,只要不犯相同的错。” 宛琬望着远处,轻轻道。

  胤禛听她一番话,不禁露出欣慰神情,温言道:“你到底是年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你经历多了,背叛多了,就不会这般说。”

  “不,不该是阅世越深的人就越不容易相信别人。处世的经验久了,应更容易分辨出什么人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他越了解人生就越会明白,有时信任别人反比处处提防别人更有智慧,即使偶而因误信别人而遭受打击,到底还是值得的。”宛琬转过身子看向他,口吻平淡无波。“爷,这风吹着有些冷,请容我先行告退。”

  胤禛闻言一怔,探入她眼底,她那总无忧无虑的面容,此时却带有种奇异神情。那神情,他无从形容,仿林间群鸟飞尽后的茫茫雪地,异样地平静空寂。

  他的心那样的寂寞,原来从前一个人时只是孤独,而寂寞却是心里住着一个人,可他只能看着、想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宛琬已渐渐去得远了,胤禛却还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怅然而惊动。

  华灯初上。

  胤禛才步入书斋外室,早已等候在那的戴铎立刻起身行礼。

  胤禛稍稍颔首,示意俩人一同入内。

  胤禛神情肃然:“看来老八他们这次是全盘布局,志在必得。”

  “他竟能如此铤而走险,奴才实不曾想到。”戴铎长叹,犹豫片刻道:“爷,恕奴才僭越,消息一再走漏,府内怕有眼线,需得设法除去。”

  “府内家奴多是包衣,颇为可靠,从外边买来或互送的不过百来个人,这些人中,又只有不到十名能出入内院。”胤禛吐了口气,眉宇一展,“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做个局,让他再把消息放出去。”

  “八阿哥一向小心,怕不容易上钩。”戴铎犹疑道。

  “不,他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急不可待了,不然让那张明德去行刺太子的这招臭棋他万不会下出。”

  胤禛回转身看了看窗外,夜色如漆,黑沉沉的不见丝毫光亮。他缓缓道:“你去请了他们过来,此事尚需细细筹画。”

  备注1:康熙三十二年,康熙身患疟疾,御医无策,后经传教士张诚、洪若翰等呈进奎宁而痊愈。赐西安门北堂。康熙三十八年,扩建,赐名曰:“救世主堂”。

  正文 第十一章

  京城,长街。

  “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抢东西拉!”

  热闹的长街倏地传来杀猪般的破锣尖嗓,宛琬定身望去,一身着兰花布衫中年乡妇拍胸跺足的指着前方,长街两旁不乏壮丁驻足观看却无一人上前帮着追赶。

  忽地宛琬身边窜出一矫健身影,只见胤禵身手敏捷,风驰电掣般追上前去。那跑得奇快的瘦小贼人见势不妙,慌忙将手中荷包一扔。

  胤禵想着宛琬一人留在身后,便也不再追赶,顺手拣起地上荷包返身走去。他见宛琬笑脸盈盈,目流赞许,心中得意,万般客气地将瘪瘪荷包小心翼翼交还那妇人后,气定神闲地掀起他那双好看的剑眉,仿佛在等着他意料中的赞许。

  乡妇狐疑的打量一眼面前贵公子,猛地张大了嘴,一把抢回他手中荷包,满脸愤然,“怪不得我家老头子说城里骗子多,你们是一伙的吧,看这荷包瘪瘪就故意把它抢回来,好再回头来骗我,哼。”她凶巴巴的瞪了胤禵一眼,一扭屁股,掉头跑了。

  什么?胤禵掏掏耳朵,几疑是幻听,不可置信地问宛琬:“我耳朵没听错吧,她真是说了那通蠢话,也没道一声谢就这么走了?”

  可怜的胤禵,见义勇为后难得放下架子对一妇人如此殷勤讨好,宛琬强按下一肚皮狂笑,肃严道:“的确没有。”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忍再打击他,含笑道:“不过,我想等她回去告诉她家老头子后,她一定就会后悔自己怪错好人了。”

  “一定是的。”胤禵愤愤不平,斜眼只恨这宛琬烦侍卫、小厮们跟着,硬打发了走,才害他遭此不公。

  须臾,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方才情形又齐齐笑了出来,笑罢这才一同前行。

  胤禵见宛琬一人落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笑如梨花,“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还笑成这样?”

  宛琬满脸不可思议,“瞧你刚才身手敏捷,飒是威猛,我还真难以想象九阿哥说你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就象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私下里硬是胁迫你换上女装唱曲,说那时你年纪虽小,扮相却倾国倾城,嗓音甜美,可惜啊,我没能赶上一睹芳容,现在他们也威胁不了你了。”语气很是遗憾。

  “哼,他们要想再看自是不可能了。”胤禵故意拖长声调,“不过,若是你开口相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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