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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殇魂_梵天【完结】(21)

  好几道不明不白的目光向桑玛投来。这小家伙是皇子贝勒带来的,应该不会死吧?

  桑玛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眼睛扫到所有人都低头,她偷偷瞥了十三阿哥一眼……

  天啊!正死瞪着她呢!

  再偷看这位阿哥的哥哥……

  "呃……请问贝勒夜,这受灾最重的五个县,次重的十一个县是不是先分派了人手盯着放粥,看着老百姓有米粒吃而不会饿死,然后再、再分出另一路人马去调查贪污的事情……"

  完蛋了,那双狠盯着她的黑眼睛越眯越细长。可她没本事揣测上意呀!是不是要下跪什么的,好保住一条小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火去打鬼子兵?

  赶紧低头、弯腰,作尽忠职守死而后已之状:"桑玛自当护卫爷等的安全……以及不让更多的老百姓饿死!不管乞丐的命还是大官的命,每一条命都金贵。"

  后头的那一句实在是自动嘴里冒出来的。她是不能在这年代讲什么"人人生而平等",但至少让她发表、发表个人见解吧!憋在喉咙口不说,难受得紧!

  "哼!说得好呀!真是太好了!"四贝勒突然一拍桌子,吓得桑玛小小的跳了一下。"龙佳·桑玛!"

  "在!"

  "现,命你与本贝勒一起前往范县!"

  范县?好像最穷,而且是先受旱灾又遭水灾、最倒霉的那一个。也对,从最薄弱的那一环下手罢!

  "是!"对不住,除了"是",她讲不出其他男人才讲的应承字。近十年的民主教育,让她根本无法接受外族又封建的方式。

  她真的是无法接受,不论他们的皇帝有多"圣明"!

  桑玛是早就听说山东、河南天灾人祸之惨状的,只是这些全部从报章上得知。她只晓得鬼子一路烧杀抢掠无辜的滔天罪恶,却从不曾亲眼目睹水灾的灾后情景。

  踩踏着被泥浆水冲断了的道路,马车几乎无法在原有的官道上行走,一行七人,包括四贝勒在内都是下马推行,甚至将大袋、大袋的米放在自己的坐骑上、自己牵着马步行。直到连续奋战了两天,范县前来接应的人马到了才解过围。

  说是接应的人马,统共不过收集了大水未及冲跑的十几辆独轮轱辘车,牲口不是淹死就是被吃了。而望过去:一路逃难的人拖家带口的,个个面如土色;野草都差不多没了,附近即使是断了倒在烂泥地上的树木都被剥去皮;偶然某处石碓下露出尚未化为白骨的腐烂尸体……有个随从去地间解手,结果一脚踩在上头,整整吐了两天差点没命--当然谁也不会同情他。

  生灵涂炭,不过如此!

  "朝廷前头到底有没有赈粮送到?或者,那些粮食物品可够?"桑玛想着想着的,居然就把这个疑问说出口了。

  一名当地的衙役--可官服连同房子和孩子都没了--冷冷哼了一声,"人都死光了、逃光了,现在再运粮食有个屁用!"

  桑玛无法反驳。从遭灾,到上报、下旨、调度,再到距离县城还有三十多里地的眼下,经过了一月有余。田园早空了,活人都逃了。他们这一行只能做做扫尾收尸的活。还救个什么劲、赈个什么灾?

  桑玛满腔的热血被一点点冷却,现在更是冻结。

  "这里有多少种粮?多少棉衣?"

  四贝勒的声音突然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近到完全可以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和衙役的回答!果然,那衙役也吓得脸色苍白如雪。

  "回贝勒,棉衣未有,这种粮……据报刚由太仓等地装船。皇上还没说要先运来山东。"贝勒府的一名中年幕僚显然极其精明能干,不过这趟路程也够他呛的。连年轻力壮的桑玛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何况他像是已年过四十。

  "也对,早早地送来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爷,免山东十六县赋役的旨意已下。"

  "……"

  大家都无言。免去税赋当然是好的,问题是:即使不免,也没人交得出一文钱、一粒粮呀!

  "唉!齐鲁本为天下至富庶之地,可如今……"

  天快黑了,破烂的县城也在望了。

  "大家快一点!马上就有热食热水了!"

  累!连着三天,桑玛顿顿都没填饱过肚子。那等一会她要吃到活活撑死为止!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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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估计当时漕运不是走滕州的路线。不过懒得去详查,大家就当我胡扯罢。反正本文本来就是胡扯。

  7 生之艰

  黑压压的褴褛人群,绿晶晶的饥饿眼神。

  桑玛等人立即精神戒备。这时候最容易出乱子。她和侍卫们不管多累、多饿,统统长刀出鞘。保护大人物是大家最关切的。她是不知道领了另一队人去寿张的十三阿哥那里的情况如何,但四贝勒是把手下最精良的四名侍卫派了跟去是真,他这边却只有她跟两名贝勒府的三等侍卫,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可奈何。事到临头的时候,人手总是不够用的。

  在闪亮的刀锋下,饥变的氛围顿时收敛。

  "倒米!"

  县令也一样狼狈不堪、满面憔悴,看上去已然濒临崩溃。听说突生暴乱的饥民曾将他家洗劫一空,大概是真的了。但他是当地唯一一个穿官服的,可惜衣服的品级不对,看来是从衙门其他人身上扒来的。

  东西是早已准备好的,甚至在贝勒一行人到来以前,三口大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五十岁以上老人,十岁以下的孩子先来!"

  刀光一逼,一名在灾民中勉强算是壮实的汉子吓得退后好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上去要悲惨得多,所以桑玛也没继续追究下去,只叫他滚一边去。

  一个多时辰(她也学会用时辰来计时了)里,聚集在县衙前的灾民们用破碎的罐子、碗边甚至树叶子做的容器,领到了几天来唯一的食物。

  渐渐的,热气腾腾中,眼见着一担担、一袋袋江南送来的米粮运进衙门,人们才开始有了哭泣的力气。

  桑玛他们也瘫了。几名放粥的差役讨好地用衙门里的碗碟,盛上浓稠的热粥,上头甚至还飘着些不知哪里来的菜叶片。

  而四贝勒,一直背着手、挺直了腰杆,坐镇大局。

  桑玛此时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是个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皇帝的儿子,却跟他们一样,颓然坐在肮脏的台阶上,就着脏兮兮的盛器食粥……

  "小爷要再来一碗吗?"一张讨好的皱纹脸凑近了问她。

  "啊,多谢!多谢!我真是饿得没力气了。"大半天水米未进,还得精神抖擞地--做样子给人看--赶路、扛东西、持刀站岗,铁汉子也会没力气!

  呼噜唏哩地猛喝、狂吃。三碗下去手才不再抖、心才不再慌。要是老爹看了她的吃相,一定勒令她抄书一百遍的!当然打仗和非常时期除外。

  "四贝勒,每个皇子都像您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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