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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雍和宫_止善【完结】(64)

  四阿哥其实心里早有计较,却只稳坐,待看八阿哥怎么说。十三阿哥见四哥不动,他也沉的住气,也不说什么。

  八阿哥见事情已到这份上,暗思老四这样不是他一贯作风,此事定然非常为难,便道:“既然十四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四哥你就考虑考虑吧,若是真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个法子解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阿哥终于端杯道:“十四弟,四哥方才迟疑,并非不想帮你。我们一母同胞,荣枯与共,岂有不帮的?只是我们兄弟在此相聚,只能论家事,不可谈国法。我迟疑的,是这个。十四弟千万别多心才是。”

  十四细细咀嚼着四阿哥那“荣枯与共”四个字,口里却笑着说:“四哥说哪里话?小弟怎会多心?再者,小弟这事是实实在在的私事,决不跟国法相关。”

  八阿哥也留心到四爷话里的“一母同胞,荣枯与共”,留神看十四表情,却看不出分毫意思来。心里暗自思量道:从前总拿十四当孩子看,今日看来,他心机深沉却不在老四之下,以后要多防之。

  四阿哥听十四说“私事”,便问道:“既如此,是什么事?”十七阿哥一直没作声,这会见四爷问,却忽然冒出来一句:“我猜着了!定是要四哥做媒去!”于是大家又笑起来,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十阿哥不服气:“要说做媒,四哥做得,我做不得?这是怎么说!”

  十四干咳两声,笑道:“让大家见笑了!还真是做媒。”

  这下连四阿哥在内都惊讶起来,九阿哥第一个道:“不知是何方佳人,值得我们老十四费这样大功夫?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也并不曾听说有什么绝色女子呀?”

  十四淡淡一笑,道:“她并非出身名门。实乃我在去西宁时认识的女子,虽也有几分姿色,却也谈不上绝色。”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目光,接着往下说:“她虽是汉女,但是却勇敢果决,机谋不下男子,常能与我心意相交。得妻如此,复有何憾。因这个女子家中父兄俱与四哥有莫大关联,因此才冒昧托四哥说媒,还请四哥务必成全。”说着,望向四爷,眼中真情拳拳,并非做作。

  八阿哥见得事情如此,大出意料之外,心里只想着:“莫非真看错了老十四?”

  四阿哥听着十四阿哥的话,一句一句,撞得他心扑扑直跳,“去西宁时认识的女子”,“勇敢果决,机谋不下男子”,“家中父兄俱与四哥有莫大关联”……

  “不行!”四阿哥额上青筋跳出,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摁,酒水洒了一桌,滴答滴答滴下地来。旁边丫鬟忙上来收拾,被四爷一把推开:“不必说了!此事我不允许!”

  此言一出,比之十四的求媒一说,更让四座皆惊。于是稍有计算者如八阿哥、九阿哥之类俱知事情绝不是单纯的“求媒”这样简单。

  八阿哥打定主意要看出好戏,十三阿哥听完十四的话,心中震惊不亚于四阿哥,他是个路见不平必要打抱一番的,再忍不住:“十四弟!我本不想说你,可是你这样做,不说欺人太甚,也胡闹太过了吧!”

  他们三个一人一言,把满座人仍进了云里雾里。八阿哥心中脑中念头飞转,把四阿哥府上所有知道的门人俱过了一遍,测度着那如此神通的女子是谁?

  十四阿哥不料四阿哥竟会如此反应,也懵了,心中百转千回:“她不过一个丫头,我既说了娶她,必不泄漏四哥谎报侧福晋死讯一事,那么四哥何必如此反应,自绝后路?难道她跟四哥竟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如此一想,怒火上头,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掷:“我胤祯偏有个牛脾气,我看中的人,不管她过去如何,有什么干系,最后必要是我的人!四哥你再清楚不过,今天可别让大家下不来台!”

  四阿哥听他说“不管过去如何”,更加信了,心里直如刀剜进去,“纵然我过去的确千般不是,辜负于你。然烈女不事二夫,岂能如此?更以此为要挟,逼我亲自点头,难道真恨我恨入骨髓么?”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神色大异,知他所想,心内更比他痛苦,又见两人气氛实在已经剑拔弩张,除十七阿哥尚面有担心之色外,其余都是看戏的人。我不开口,谁会开口?于是发言道:“不过是个女子,何必伤了大家兄弟和气!”

  四阿哥知他话里提醒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却终究克制不住:“若是她亲口许诺愿意嫁你为妻,我自无二话。”

  十四阿哥冷笑道:“果然如此。既是这样,我便让你心服。”吩咐下人道:“请宋小姐出来。”

  四阿哥此时全身僵硬,已不能思考。十三阿哥却失色道:“不可!”八阿哥接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见一见何妨?”十三惊觉失言,拿话岔开。

  抱琴却已出来,低头逐一给各位阿哥请过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寻常,此女虽不是绝色,却也世间难得了。”莫了却颇意味深长道:“难怪四哥诸多推托。”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别胡说。”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说了,将你抬入正红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见过他。”语气却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误会,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却不行见旗主的礼,只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这才如梦中醒,彷佛灵魂已经出窍轮回一圈,惊愕道:“是你?”抱琴没抬头:“是我。”也不称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这礼数可没教全了,这礼可行错了。”话声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这又是哪门的礼?”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黄汤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么?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给我坐下!”十阿哥这才愤然坐下,犹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听各人议论,便淡淡道:“奴婢的礼没错。奴婢并不认这个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与十四爷倾心相交,不是图这些虚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贱,不配与十四爷作夫妻,奴婢也不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终生在十四爷身边,陪着十四爷,也就满足了。”说毕,径自退回后堂去了,把这里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内亦百种滋味,千种念头,心里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没有旧情?四阿哥既回过神来,“原来是她,不是她”。顿时有种千斤巨石落下地来的感觉,重新举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说,我也不至误会。如此佳偶良配,我怎会不许?她父亲那里,我自替你说去。只这抬旗一事,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已故侧室的侍婢,对我有些误会,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转头对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八九分,听四阿哥问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么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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